這句話就仿佛是一根鞭子,地獄裏的鞭子,已重重的抽在薛冰的軀體上。
他的嘴角漸漸已在輕輕抽動。
楊晴痴痴的笑着,痴痴的盯着他,「簡直是呆瓜,呆瓜是不能用劍的,你還是回家種種地,找十幾個老婆好好生生小孩。」
薛冰不語,也沒有動,軀體縱然已有動的變化,那隻手卻依然很穩定,穩定而冷靜。
他現在只能是呆瓜,只能是不能說話的呆瓜。
「你這樣子,最多只能抱抱孩子,洗洗尿布而已。」
薛冰不語,額角的冷汗已緩緩沁出。
他的眸子依然極為冷靜、極為穩定,穩定、冷靜的幾乎接近永恆。
他冷冷冰冰盯着無生的軀體,無生手裏的槍。
什麼也沒有動,仿佛還沒有到動的時候,又仿佛沒有了一絲動的必要。
也許動就不動,不動就是動。
人雖未動,心已動,神已動,殺機已動,殺氣已動,殺意已動。
無生石像般挺立着,他的軀體也許只有那隻手沒有動,其他都在動,顫動。
這豈非就是薛冰出手的最佳時間?
是不是這個時間還不夠美好,還不太正確?
薛冰的手依然沒有動,只有額角的冷汗在動,滾動。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薛冰,「你的劍是膽小鬼,但握劍的人卻很好。」
薛冰不語。
「你在找機會殺我?」
薛冰不語,卻已承認。
「你覺得這機會還不夠好?」
薛冰不語,咬牙。
「你還要等我出錯?」
薛冰不語。
無生深深嘆息,不語。
楊晴凝視着無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柳銷魂凝視着楊晴,臉頰上已現出笑意,「你知道他想說什麼?」
楊晴點頭。「他一定想說,這麼樣當一名劍客,雖然很辛苦,也很偉大,但一定當不長。」
柳銷魂笑意更濃,也許這種說法也是她心裏的說法。「為什麼?」
「因為要不了半年,就會發瘋。」楊晴痴痴的笑着,「只要不被別人殺死,一定會發瘋。」
柳銷魂笑了,卻不語。
薛冰不語,盯着無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無生點頭,卻不語。
「你說說看。」
「我什麼都知道。」
薛冰咬牙,額角的冷汗已更多。「你知道什麼?」
「你們過來就是為了殺我們,是不是?」
薛冰不語,卻已承認,他的臉色已飄出了答案。
「你們過來看到我們卻不願出手,是因為你們沒有必勝的把握?」
薛冰不語。
「你就找個藉口,不願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語。
「可是一旦有了對自己有利的時候,就會毫不留情的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語,嘴角已漸漸抖動的更加劇烈。
「你們的朋友、兄弟,都已死了,你那時真的好想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語。
「可你還是沒有出手,因為你沒有把握殺我,沒有把握一劍將我刺死。」
薛冰不語,他的眸子漸漸已抖動,仿佛漸漸已不穩定,漸漸已不冷靜。
「你一直在等機會,直到現在還在等,等我出錯的機會,就是你勝利的機會。」
薛冰不語。
無生也不語。
話已盡,話的盡頭就是決鬥,就是拼命,就是勝利,也是勝敗。
不是勝敗就是勝利。
只有這兩個選擇,沒有第三個選擇。
冷風陣陣,漫雪飄飄。
一片冰冷忽然飄進他的眼眸,他依然沒有動,依然在等待,等着最好的機會出手。
那種最好的機會,也是最正確的機會,這不但令自己勝利,也能令自己那顆劍客之心得到滿足。
這也許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享受,想要享受這種滿足,就要先學會犧牲,許許多多的殘酷、悽慘的犧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劍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