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越好。」
「而且我們前去洛陽,河西秦氏一定會不依不饒,說不定還會以此為藉口,誣陷我們和賢王府一起私吞『玄水下卷』。」潘文滿眼無奈,模樣甚是淒楚。轉而他話鋒一轉,又道:「爹生前一直教誨我們,生是大宋之人,死是大宋之鬼。他老人家在世時,常說老馬戀棧,落葉歸根,期盼着有朝一日潁川能重回大宋的懷抱。只可惜,爹的心愿至死都未能達成。因此……我們一家商議過後,決定遷往臨安,另起家業。」
「臨安?」柳尋衣稍稍一愣,隨之點頭笑道,「也好,臨安是大宋國都,富庶繁華,百業興盛。如今的天下,已沒有比臨安更安穩的地方了。」
「這樣也能和妹妹、妹夫離的近些。」大夫人嘆息道,「雖說少林之後,他們和爹鬧的不歡而散,但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終歸血濃於水。更何況,如今爹已經走了,我們又豈能真和妹妹一家老死不相往來……」
言至於此,幾人眼中皆閃過一絲落寞之色。
潘初八英明一世,若他泉下有知,今日的潘家,竟淪落到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的悲慘地步,不知他又會作何感想?
一片沉默中,潘文悄然轉身,痴痴地凝望着夜幕下朦朧昏暗的潁川城,語重心長地喃喃自語道:「我生於斯,長於斯,在潁川生活了大半輩子,如今將要離去,心中真是百般滋味……」話音未落,他已情不自禁地落下兩行熱淚。
三言兩語之間,蘊含着無比的苦澀與悲慟。
首丘之思,望雲之情,又豈是旁人能夠領悟?
遙想昔日,潘家在潁川歷經無數輝煌,這裏曾有他們的歡聲笑語,也彌留着他們的辛酸血淚。潁川城、淮水畔,承載了潘家幾十年的風風雨雨,起起伏伏。
華夏兒女,大多安土重遷,若非萬不得已,又有誰願背井離鄉?
戀戀不捨,依依惜別,潘家人無不翹首而盼,眼泛淚花。
不知過了多久,潘雨音緩步來到柳尋衣面前,淚眼朦朧,梨花帶雨,幾次欲言又止,終究化作無聲哽咽。
她曾與柳尋衣在潁川城中「拜堂成親」,雖是做戲,但畢竟是「夫妻一場」,今日惜別,此生此世不知還能否再見,故而心中難免有些傷懷。
小女兒心思,本就多愁善感,又豈是柳尋衣一個大男人能懂的?
「柳大哥,謝謝你……」潘雨音「含情脈脈」地望着柳尋衣,內心百感交集,聲音細若蚊絲,神色也甚是複雜。
「潘姑娘,不必言謝。」柳尋衣誠懇地笑道,「潘家日後不必再擔驚受怕,你也不必整日以淚洗面,我真的很替你們高興。」
「柳大哥,其實我……」
「姑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洵溱似乎一眼看穿了潘雨音的心事,突然插話道,「江湖中人,一生都將在顛沛流離和刀光劍影下生活,刀口舔血,說不定哪天……就會暴屍荒野,死於非命。因此,你離這種人要儘量遠些,以免枉受牽連,徒增血淚。看姑娘知書達理,賢良溫順,日後必能尋得一位如意郎君,與你佳偶天合,比翼雙飛,安穩幸福地度此一生。而那……才是你應該過的日子。」
說罷,洵溱輕瞥一眼神色尷尬的柳尋衣,朝他露出一個「不必謝」的古怪表情。
聞聽此言,潘雨音的臉頰頓時飛起一片紅暈,心中小鹿亂撞,緊張不堪。她忙不迭地朝洵溱微微欠身,隨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茫然無措的柳尋衣,匆匆道別,轉而跑回大夫人身邊。
明月傾斜,在林間映出一道漫漫長路。
潘文一家相互攙扶,緩緩而行,在柔和的月光下,一步步地走向遠方。
柳尋衣側目而望,目送潘家人漸行漸遠,不由地心生萬千感慨,喃喃自語道:「無論遭遇何種苦難,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幸福。而我的家人……此刻又在哪呢?」
「多情本是無情種,奈何造化弄世人。」
不知何時,洵溱已站在柳尋衣身旁,她眺望着逐漸消失在密林盡頭的幾道背影,似笑非笑地說道:「柳尋衣,你不必謝我。剛才『那一計』,算本小姐送給你的!」
柳尋衣眉頭一皺,錯愕道:「我想你誤會了,我與潘姑娘只是尋常朋友,別無他想。」
洵溱黛眉一蹙,神情古怪地望着柳尋衣,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