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海的站在火盆後面的陰影中,炭火暗紅,曲清言只能看到他冰涼冷硬的下半張臉,雙唇緊抿着,不帶一絲溫度。
膝蓋下方的石板冰的雙腿又麻又漲,她收回目光沉着聲回了一句:「是,孫兒知道了。」
「知道,知道……」曲文海突然拔高聲音,抓了書案上的鎮紙砸了過去:「你知道!你知道什麼!我看你就知道要對這個家有戒備,你別忘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曲字。你以為沒有我沒有曲家在後面做支撐,仕途是你想那樣容易的嗎?」
鎮紙在她身前的地上摔做幾段,濺起的飛屑砸在她的身上,將斗篷劃開幾道口子。曲清言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暴怒,但這個時候繼續激怒他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她乖乖的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下去吧,回院子裏自己好好想一想,做人要分得清自己的身份!」
曲文海一聲怒吼後,似是再懶得理會她,擺着手讓她自己退下。
曲清言應是起身,一步步退到門外,步履挪動間斗篷中的棉絮從內里飄出少許,落在地上。
戒備,她細細的咀嚼着這兩個字,笑的無比諷刺。
曲文海居然還知道她對這個家有着戒備,將他們母女三人丟在外三年間不聞不問,秦氏一年中不知要給開封送去多少封信,結果全都如石沉大海。
她們獨自在外日子過得無比艱辛,這也就罷了,畢竟她們就算是出身曲家,但也只是個庶出,本就不應該指望太多。
可讓她們回來的是曲文海,她回到曲家第二日就被做了筏子打了手板,幾日都無法拿東西,這一切也是因為曲文海!
她在他心中只是一個可以稱斤論兩的物品,他從未在她身上投注身為長輩應有的情感,她只是心生戒備,這又有何不可!
又有何不對!
她沒有想着等到翅膀硬了就不管不顧,已是儘量在向着這個時空人的思維去靠近。
不過是寒門出身,兒孫一輩還未成氣候居然就已是想着嫡庶之別,真是可笑。
越是不讓她出頭,她就越是要尋機會站出去,她就是要看看她一個女子在朝為官絲毫不比他們這些男子差時,這些人還能說些什麼!
一夜大雪,第二日天亮的更晚,推門就見灰濛濛的天,空氣里都是雪粒子的濕冷味兒。
大雪未停,院中有下人過來清掃,只夜間的雪清掉後地上也又是落了厚厚的一層,這樣的天兒曲清言更是不願出門,就讓千山勤打聽着,若是楊建賢風雨無阻的來了,她再認命的去曲清聞的院子。
一直到晌午都未收到家中來客人的消息,曲清言握着《四書集注》在房中看書。
想到前一日離開楊府前楊建賢說的那番話,她手指在膝頭輕輕的彈動着。
國子監,這個時代的最高學府,她心中定然嚮往。
名儒匯聚之地,最容易得到時政要聞的第一手資料,四書五經文的立意並不好取,用時政去破題最容易打動閱卷之人。
她若是想順利出仕,國子監就一定要進。
可讓她去求楊建賢,她又真的很難張口。尤其那個夢格外奇怪,她總覺要麼是有什麼暗喻在裏面,要麼就是這具身體親身經歷過那樣的遭遇。
若是真是後者,那是原主前世里切切實實的遭遇,這個楊建賢她就更要謹慎對待。
她看着窗外的落雪惆悵的嘆口了氣,想要進國子監怎麼也要翻過年到了二月份,到時再說吧。
新宅的翻新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迅速,畢竟到了年底許多長工都要回家過年,過了臘月十五新宅那邊的翻新就徹底停了下來,田氏那邊一早收到消息,雖然不太情願可還是留在開封過了最後一個新年。
這是曲清言回到曲府的第一個新年,三進的院子裡冷冷清清,只有曲文海同他們四個孫輩。
那日曲文海發飆後,對曲清言就一直冷着臉懶得理會,除夕夜裏祖孫五人一同守夜,大家圍坐在一起氣氛竟是難得的有些尷尬。
曲清聞的心高氣傲被曲清言一再的打擊,已是快要寫不出文章,自那日從楊府回來,他就將自己關在院子裏,每日卯時就起床開始看書。
他這般勤奮於曲文海而言自是樂見,大明重嫡重長,若是這一輩中只有一人可以
第二十六章 一怒再怒兩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