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余有台的嘴唇蠕動了好多次,可最終只是一聲嘆息。
「好,我明白了。」
這是這個混亂的夜裏他們之間最後的一句話。
兩人對坐着,各自心緒起伏,寅時,驛站外終於傳來聲響,曲文海派來的人手終於到了。
笑容一旦散去就再回不到臉上,曲清言離開余有台的客房,心中不知為何到了一點遺憾。
她一直都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現在……呵呵,這樣也好,她是一個事故體他離她遠遠的總歸有些益處。
她的客房房門依舊大敞着,房中的異香已然散去,她沒有點起燭火,只在這依舊帶着涼氣的夜裏靜坐着等着黎明。
曲文海這次格外大方,給她派來的人手足有十多位,只全都不是勁裝打扮,領隊看着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
「四少爺,老太爺怕您外出赴任時人手不足,特命小的幾人過來照顧。」
領隊說話之人曲清言從前並未見過,只他說話間身上的那股肅殺之氣隱隱傳來,曲清言心中瞬間一凜。
這人是見過血的!
到了曲文海這樣的位子都會在暗處養上一批人,他們平日裏外出時看似只帶一個下人或是車夫在身邊,但總會有一堆人躲在暗處保護他們。
不是曲清言想要多想,看眼前這人不論怎麼看都像是曲文海自己用的。
像是猜到曲清言此時心中的疑惑,來人一拱手遞了封書信到她面前。
「這是老太爺給您的書信。」
曲文海在信中交代的格外簡單,只說這隊人以後就留在她身邊,她想如何處置都可以,這些人領的是府中的月例,一應開支不需她操心。
他越是用這樣淡然的口味,曲清言越是能感受到這一隊人的特殊之處。
「你叫什麼名字?」
「回四少爺,小的名叫曲誠。」
「好。」
曲清言再未多說,時辰不早顧恩陽等人已是自驛站中出來準備啟程。
只車隊還未發動,就聽有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傳來,官道上揚起塵土,馬背上有人捏着嗓子大喊:「張大人,請留步。」
顧恩陽等人全部停了上車的動作,這尖銳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耳熟。
「是吳公公。」
那一行人跑近,所有人眼中都帶了幾分莫名的深意,落在曲清言身上的目光竟是又帶出幾分探究。
來人居然同他們此行的護衛配置一模一樣。
吳公公翻身下馬差點摔在地上,他就覺雙腿在不停的打顫,他們一行人一路疾行終於是按照景帝的吩咐在張乾遠一行人出發前趕到。
吳公公自胸前掏出景帝的手諭,看了看張乾遠又看了看聶太霖猶豫了好一會這才抖着腿遞到聶太霖身前。
「陛下口諭。」
聶太霖跪地接旨。
「滿意了?」
余有台不知何時又湊到了曲清言身邊,淡淡的聲調仿似前一晚那無疾而終的爭吵從不存在。
曲清言對他向來擺出冷臉,哪怕此時面上沒了慣有的笑,可她的聲音沒有半分疏離。
「能有機會活着到長安城,老師說我滿不滿意?」
她倒是沒想到去曲文海這次會如此給力,給她派來那樣一隊人不說,竟然還能讓景帝下令直接將這一隊人全部換走。
她心頭的惡氣在曲文海這樣公然的打臉中散去,她如同挑釁般扭頭看向余有台。
「老師,你昨晚說的不對,祖父能給我的幫助已經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其實,很多事,如果可以學生更想自己動手。」
自己動手用力的抽回去,絕對要比只知躲在長輩身後要強出太多,她希望有一天旁人會真真正正的怕她這個人,而不是她背後那個做禮部尚書的祖父。
她的話落在余有台耳中就帶着一點頑皮的倔強,他只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看她的笑話,她能過得好過得舒心,他自然為她開心。
被曲文海這樣鬧到景帝面前,聶齊琛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景帝命吳公公帶隊一路疾行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