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剛開了坊市的門,柳九道便上了轎去上朝。
比起顛得人要散架了的馬車,他更加喜歡坐轎,這些轎夫都伺候他多年了,腳步十分的穩健。
柳如澤站在門口送行,他不過是一個小吏,遠遠都沒有上朝的資格,「祖父,今日那頭是不是該有喜訊了。」
柳九道沒有說話,事實上他的心中忐忑不安,像是有一隻碩鼠在鼓上跑來跑去似的,讓人煩躁不安。
他抬腳剛上轎,就聽到清脆的聲響,只見腰間懸掛了多年的玉佩上的絡子竟然斷了,玉佩砸在地上碎成了兩截。
柳九道承認他有些後悔了。
這玉佩乃是他的亡妻親手懸掛在他的腰間的,他覺得這八成是她在告訴他,這事兒懸了。
但是覆水難收,他還是小郎的時候,其實性子十分的急躁,做起事來有些不管不顧,為此家中老父甚為厭惡他,覺得他是一個禍根子,日後會將柳家帶進深淵裏去。
可最後,是她這個禍根子,執掌了他們這一房,甚至隱隱約約的,比族長說話還要管用一些,在國子監修身養性這麼些年,他以為自己變了,可是並沒有,他還是那個賭徒心性。
只是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次八成要被他的父親不幸言中了。
柳九道想着,將那碎裂的玉佩揣進了懷中,然後拍了拍柳如澤的肩膀,「叫你母親,進宮去探柳貴妃。」
不等柳如澤回復,轎子已經起了,朝着太極宮的宮門而去。
此刻時辰尚早,三三兩兩的早到的人,坐在那兒小聲的說着話,柳九道一眼便瞧見了人群之中那個明黃色的身影。
哼!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
柳九道看向賀知春,賀知春也抬眼看到了他。
一見他,立馬皮笑肉不笑的走了過來,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柳家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好一個祥瑞。你且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的。區區庶子,也配肖想大位?」
柳九道一驚,太子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賀知春說完,拂袖而去,又走到崔九那兒去了。
剩下柳九道站在原地,內心欣喜若狂。
太子顯然已經氣急敗壞了,她為什麼氣得胡言亂語了,莫非他們聖人接受了他們的交易……
柳九道想着,又悄悄的看向了賀知春,只見她皺着眉頭,噼里啪啦的不知道同崔九說着什麼,顯然十分的不滿。
「阿俏啊,老賊又在看你呢!」
賀知春哼了一聲,「看有什麼用?再看也從我身上學不走一點聰明勁兒。」
崔九板着臉,「你快生氣啊!別讓他看穿了!」
賀知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太子朝服,「我的確很氣啊!阮嬤嬤今早非要給我穿上戰袍,她說從這件的繡紋里看到了戰意以及勝利的曙光!明明所有的太子朝服,都是明晃晃的,看起來像是黃不拉幾的秋南瓜。」
崔九嘴角一抽,喂,我們在裝生氣,你能不說笑話嗎?憋得很辛苦啊!
還有這麼好笑,你為什麼自己不笑?
賀知春可沒有覺得好笑,她深深的認為,以前的公主沒有一個想要當太子的,八成是因為太子的衣服實在是太醜了,都是一個色兒,完全看不出區別來,簡直白瞎了她那一庫房的好綢緞,一箱子各式頭面首飾。
統統不搭配!
就在崔九快要繃不住的時候,早朝的時間終於到了,聖人興高采烈的走了進來,面帶笑容,還特意的對着柳九道裂開嘴笑了笑,「諸君可有聽聞,昨日長安城東郊的一棵柳樹底下挖出了祥瑞?」
柳九道簡直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他做對了!聖人明顯就很高興啊!
他這樣想着,腰杆子都挺直了幾分。
賀知春瞧着,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兒,真是白活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這麼天真呢!
她阿爹可是最會裝大度了,那都是被魏公罵出來的,心中想要殺了你,面上還要帶着讚賞的微笑!
「聖人洪福齊天,天佑我大慶,這乃是天降神石於有道明君……」
如今大慶四海昇平,今年又是風調雨順的,簡直是大慶朝堂之上,最輕鬆的一段時日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父女唱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