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已經涼了,還被人……被人吊了房梁下……」
「……」邵雲瞭了眼水榭亭邊的一池蓮花,怔怔着半天也沒能反應。彼時,院裏吵吵嚷嚷的擁進了一大片人聲。見是管家心急火燎的帶着人過來,他這才清醒了幾分,「戴管家,你用不着上樓來,我都知道了……現在開始除去夫人跟我,誰都不准靠近老爺房門一步,各位奶奶就安置在自己院裏,我一天不發喪,這府里就一天不能聽着哭聲……」
「唉!」管家一頭一臉的熱汗揩着,忙從廊下又跑回了院當央,「少爺您多保重,老奴這就去辦!」
「還有——讓門上的人仔細着些,巡捕房的人一到,就帶了從偏門進,大門不行!」邵雲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見院裏還守着幾個熟悉的長隨在,一迭連的點出了幾人的名字,緊跟着一指月洞門下正不明所以的永順,突然厲聲命道:「你們幾個跟着永順去,把府里上上下下搜一遍,凡是昨晚上見過老爺進過老爺屋的,統統都給我扣下來!」
「少爺,您還忘了個人,他昨夜裏也是見過老爺的……」
「你說二少爺?」
「是,二少爺。」
「閏月,替我進澄山一趟,要找誰你心裏有數……告訴他,無論用什麼法子,我一定要見着這個不孝子!」經歲冬一提醒,邵雲倏地回了身去,擺手招過閏月,卻意外的看見桃喜倚在窗格子旁,竟是被他的話唬得一下煞白了面色,「姑姑,帶她回房去。」
「我不回……」桃喜一把推開歲冬的攙扶,須臾之間,記憶如火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似乎又瞧見了邵文袍子上沾着的斑斑血跡和他那不自然躲閃的目光,讓她整一顆心都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府里那麼多人見過老爺,你為什麼只懷疑邵文一個?」
面對桃喜無可理喻的質問,邵雲絲毫沒有理會,一轉身,便朝了西向的樓梯口大步而去,「我們走。」
「邵雲!」這一幕像極了夢裏,桃喜追着跑了幾步,見邵雲怎也不肯聽自己說話,心一橫,索性是在他的身後跪了下來道:「他都已經走了,請你高抬貴手放過他!」
話聲一落,周匝一片死寂,空氣像是被凍結住了一般,連若有似無飄着的淡淡蓮香也一下變得刺鼻的難聞。邵雲立在煌煌白日下,總覺着下一瞬就會被頭頂肆虐的陽光吞噬殆盡,他不敢回頭去看桃喜一眼,痴茫的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直過了許久,才幽然語道:「父親,也是他的父親……我沒有懷疑他,也從沒想過要對付他……從來都沒有。」
「就算你沒有,可你能保證旁人也沒有麼?三娘的死,我一輩子忘不了,原是邵家人欠了他的,邵文若是想回來,自個兒會回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桃喜一面哀哀問着,誰扶也不肯起身,她在等邵雲鬆口,可她卻沒有把握。一時間,絕望的潮水漫過心頭,讓原本還狂跳不止的一顆心就像死了一般,每跳一下都會劇烈的抽搐一陣。
「我知你護他心切,我這兒也是一樣的……」邵雲淡漠的嗓音里聽不出悲喜,說至此,這才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處回過了身來道:「就因為如此,我才要他回來,要他把事情交代了清楚再走,這是一絲一毫都錯不來的,一絲一毫都不能落人口舌的大事,他也許不在乎,可我不能不管!」
「說到底,你還是懷疑他了……」桃喜心知與邵雲說這些都是無用,掙扎着沉吟了半晌,終是淒涼一笑,開口問道:「倘若我能作證,證明他離了偏院後再沒進過老爺屋裏,你是否可以勉為其難不再逼他回來?」
「你們先走。」邵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動聲色的揮退了廊下的隨人,遂已,走了桃喜跟前,卻是一臉沉痛的說道:「作證?你拿什麼替他作證!這不是兒戲,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那你讓他走……」桃喜有片刻的猶豫,見邵雲半道里扶着自己的手驀地收了回去,她忽覺一陣心灰意冷,又固執的跪了下來道:「邵文昨夜裏一直與我在一起,他哪也沒去,一直在我屋裏,我能替他作證,你讓他走……」
只話猶未完,面上突然紅辣辣的一痛,桃喜手捂着半臉面頰,羞愧的抬起頭來看邵雲時,卻見他已背轉了身去,正一瞬不瞬的盯了自己的手掌愣愣出神,「說完了?你起來,我讓他走……你也走。」
「不是!雲……不是你想
第175回 人去空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