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堂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着,正望向自己,這讓她沒來由的心裏好一陣害怕,待到靈醒過來時,竟是連連退着步,慌聲語道:「你以為你一派胡言亂語,旁人就會信你?你未免……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旁人信不信我無所謂,只肖得娘子能信我就是了!」鄒松堂好笑的看着桃喜的模樣,然眼波一轉間,卻是故意拖長了聲,挑釁般語道:「怎麼,莫不是娘子也信不及我?那你信誰……二少爺?那便親自問問他好了……想來大公子一病不起的事兒,他也是知道的!」
「一病不起?」桃喜一時未能反應,只忙忙然隨了鄒松堂的目光看去時,竟是腳下一個趔趄,被人從身後大力的扯了過去。「邵文?」她慌亂的抬起頭,顫聲問着,面上早已是煞白了一片,「他說的……可真?」
「別怕,我在……有什麼事,咱們回去再說。」邵文遽步而來,一邊柔聲應着懷裏的人兒,一邊卻是目光冽冽的望了跟前的鄒松堂,一字一頓命道:「來人——給我送客!」
立時間,忙有幾個隨人近上前來,而鄒松堂眼見着桃喜一副極順從的模樣被邵文打橫抱起,只莫名惱怒中,竟是一把攔下了倆人的去路,出口諷道:「如此輕易便能到手的女人,大抵你也不會歡喜多久……出個價吧!一千個袁大頭,多你一倍,把她讓我如何?」
「你找死……」邵文不怒反笑,然冷冷語出之際,卻聽得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自埠頭口傳來,於是忙將桃喜放下一邊,已是徑自回過了身去看。只見原本空無一舟的湖岸上此刻正泊了三艘渡船,而渡船上下來的除了為首一人身着江綢馬褂外,其餘的俱都是戎裝颯颯的北洋兵。「桃喜,我……」他心知是鄒雷浩來了,一時措手不及處,便忙向了桃喜解釋道:「有件事,我一直沒能告訴你……其實,其實我與他……我與他!」說着揚手一指鄒雷浩過來的方向,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不是鄒先生嗎?你與他……怎麼了?」桃喜甚少見着邵文這般樣子,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心裏猛地一駭,已是不安的握住了他的手道:「沒關係的,邵文……你說不出口就別說了,真的沒關係……」說着鬆開了他的手,則是自己過來鄒雷浩的跟前,蹲身一福道:「您好,鄒先生……」
「丫頭,咱們又見面了……」鄒雷浩略略一額首,亦是滿面尷尬的望了這眼前並肩而立的一對璧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他原以為兒子所言的那些不過是信口胡諏,殊不知今日一見,還真在邵文處碰着了桃喜,這該叫他情何以堪?說不得,訓不得,卻又不得不說,不得不訓!「丫頭,很高興能再見到你……」他越想越心亂,斟辭酌句語着,終是先開了口道:「但不應該……不應該是在這裏……」
桃喜起初一怔,待到憬悟過來時,早已是面白如紙的垂下了頭去,窘迫答道:「先生教訓的是……我是不該,不該在這裏……」
「回來!」見她羞愧難當至此,邵文忙將人帶了身後,便是對着鄒雷浩不快語道:「什麼該不該能不能的,她的事由我說了算,與你無關!」說着瞥了眼一旁似笑非笑的鄒松堂,又突兀問道:「你來做什麼?還帶着他……」
生硬直白的問話讓鄒雷浩的心裏急速起了一陣悔意,他張了張口,只正欲說些什麼時,卻見邵文一個轉身,便要帶着桃喜一道回去宅里,於是忙將手一招,喚了陳副官過來跟前囑咐道:「小陳,趕緊跟着把東西送去,咱們一會就走。」話罷再看邵文二人,但見桃喜垂着首,也不知與他說了些什麼,竟是叫他又踅步走了回來,「文兒……」
「既然來了,那便進屋坐吧……」邵文彆扭的語着,面上早已是不見了方才的陰沉,「正好我與桃喜要用膳……」說完也不看鄒雷浩,只一手牽過桃喜,便是徑自去了。
此時,天色漸漸暗起,然天空中的晚霞卻依舊燦然如花,像是要極儘自己的絢麗般,大肆綻放着美好。
「鄒郎,再不跟上,只怕你的寶貝兒子又要翻臉了……」
聽兒子在一旁調侃,鄒雷浩也似回神的抬頭看了眼門進處掛着的匾額,他深沉一嘆息,但見桃喜低眉順目的候在天井裏,不自禁中,輕輕拽住了抬步欲進的鄒松堂,莫名問道:「松堂,她……」
「是你兒子拐帶的人家,又不是人家主動跟了你兒子,所以沒事少數落娘子的不是……
第163回 心湖曉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