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絲溫暖,在接到金珠遞過來的湯婆子時,貪婪的將它擁在懷裏,似乎只有懷裏這團火熱才能阻止逐漸發冷的身體。
金珠忙幫她掖好被角,桃喜緊緊閉着雙眸,黛眉微微蹙着,看上去很不舒服,她燒的那麼熱,得馬上去請個大夫過來看,於是金珠又開口道:「我去請孫先生過來……」
話音剛落,便被桃喜喊住:「金珠,我沒事,你給我點水喝,我躺會就行。」
「您發着燒呢,得請個大夫來看看,可不能這麼拖着。」金珠輕跺了下腳,桃姨娘有時總這般逞強,原本身子就受寒虛弱,卻又如此的不愛惜。想了想還是應該把大少爺找回來,可一時又不知道他在哪,讓她甚是着急。
「金珠……你回來,咳咳……」桃喜心中瞭然,金珠出門必是去找邵雲回來,她倉促的支起身喚道。
「桃娘,您都成這樣了,又不准我請大夫,也不讓我去找大少爺。這回,奴婢可不能聽您的。」金珠毫不猶豫的推開屋門,回了桃喜一句話,便小跑着出了屋門。
桃喜無法,又重新躺了下來,她撐着沉重的眼皮,愣愣的看着翠竹深青的帷幔,謙和潤玉般的淡淡笑容在眼前浮現,而他竟是滿目柔情的望着懷裏的阿籽。桃喜霍然扯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頂,把整個人藏在被中,可兩人深深擁吻的身影還是不斷縈繞在腦海中,煩悶的如一隻小貓不停的撓着她的心。
恍惚間,似乎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桃喜隱約聽到屋外的腳步聲,遽然的緊張了一下,掀開被褥,只看到金珠帶着一位面生的大夫進來。她的心驀然一沉,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窒悶感。
金珠引着大夫進屋後,立馬拍鬆了枕頭,墊在桃喜的身後,扶着她靠在上面。見她面上除了病中的憔悴,並無半點異色。金珠思忖着,不禁微微的擰起了眉。
金珠漸漸發現,桃姨娘和大少爺平日裏相處雖然恩愛,但看上去都是淡淡的,其實兩人的內心並沒有外表那般淡然安靜。大少爺的緘默和桃姨娘的倔強,註定了他們之間許多話都要藏在心裏,不願道破。無形之間兩人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她明明很在意大少爺,一邊卻又要顧及大少奶奶,只得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為難自己。這種強作鎮定,獨自堅持的脆弱樣子落在金珠的眼裏,也讓她無端的生起心酸。
「金珠,送送大夫,我先躺會,藥好了你再喊我起來。」桃喜對着金珠和大夫虛弱的一笑,毫無血色的唇瓣像一朵素白的梔子花,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吹散,飄零風間。
「是,先生請這邊走。」金珠側身為大夫讓開路,隨着他,欠身退出屋門。掩門時,她還是擔心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桃喜。因着炭火燒起,屋裏開始變的暖意洋洋,可桃喜整個身子蜷縮在棉被中,窩成一團,似乎在極力隱匿着屬於她的傷感。
原本去請孫先生的金珠私下裏打聽了下,才得知大少爺現下正在大少奶奶的屋裏。原來兩人之間並不是賭氣鬧矛盾,這樣一來,桃姨娘的一切行徑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金珠着實詫異萬分,這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雖然她知道平素里大少爺因着桃姨娘的關係,已和大少奶奶來往密切了許多,卻不想他昨夜竟然宿在了大少奶奶的屋裏。難道這也是桃姨娘一手安排促成的,可大少爺又如何會同意,金珠不敢再往下想,現在桃姨娘的情形讓她不得不去主院找大少爺回來。
大少奶奶的院外也靜悄悄的,金珠在明堂內等了半晌,才等到翠靈,她和自己的焦急大相徑庭,腳步格外的閒散緩慢,雖然滿臉的和氣,可還是能隱隱感到她口氣里透出的冷漠,「金珠,真不好意思,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還歇着,沒有起身,我實在不好貿然進屋稟報,只得委屈桃姨娘了,要不你先請個大夫來看看。」
「也只能這樣,那一會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起身,麻煩翠靈姐姐告知一聲。」金珠默默步出明堂,翠靈敷衍的點了點頭,讓她感到很不快,但現在是在大少奶奶處,容不得她抱怨什麼。
金珠踏着鬆軟的雪地,疾步往院外踱去。原本就已經很淡的日光不知何時隱沒不見,明明是個晴天楞是變的灰濛濛的,冬的蕭瑟沉沉的籠罩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