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度過那個年華呢……」
「怎麼可能無憂無慮呢?」芙蘭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處在我們那樣的環境下,哪裏會沒有憂慮?只是……我善於將憂慮隱藏起來不讓其他人看見而已。」
「那你隱藏得多好啊!」雖然早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但是瑪麗仍舊對這一點感到很驚奇,「我和你一起共處幾年了,但是卻一點也沒有看出來什麼深藏於心的憂慮。」
「我有時候都有些佩服自己這一點啊!」芙蘭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卻並不顯得為此自滿,「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很小開始就能夠將內心的想法和外表隔絕了,可以一邊心裏生氣一邊卻笑容滿面,有時候甚至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兩個人。不過,真的,這一點都不好玩,如果你體會一下就好了,兩個部分好像完全是分離的,再怎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內心深處卻還是有些地方冰冷得令人發疼,根本沒有辦法真正投入到喜悅當中……沒辦法真正高興起來,你知道這是多麼可怕的懲罰嗎?」
「聽上去是夠可怕的。」瑪麗想了想,也覺得有些瘮然。
為了改變氣氛,她決定開個玩笑。
「這麼說來,大家平常談笑的時候,你都是在跟我們應景?」她笑着問。
「倒也不能說應景吧……只不過確實覺得這一切都很疏離而已,跟我沒有關係。」芙蘭搖了搖頭,金色的發梢也隨之拍打在厚厚的大衣上。「當然,大多數話題其實我本來就沒有什麼興趣。」
「可怕……那你就沒有一次全身心地高興過,甚至熱淚盈眶嗎?」瑪麗倒有些好奇了,「如果真的沒有的話,那也太可憐了……」
「倒也不是沒有……」芙蘭低聲回答,然後,她的臉突然有些微微發紅了。「我小的時候特別害怕黑夜,所以哥哥就耐着性子,拿着童話書在我的床邊讀,經常一直讀到深夜為止,就像媽媽那樣……那時候我真正的感受到了全身心的喜悅,真的,開心極了。還有……嗯,另外一些事情,那些都已經是我最珍貴的回憶了。」
芙蘭說到這裏突然語焉不詳,而瑪麗見狀也沉默了,她也不忍心去破壞別人最為珍視的回憶。
「所以,我可是說得很清楚的啊!」芙蘭也慢慢地收斂去了笑容,好像在跟自己宣告着什麼一樣,「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所剩下的樂趣已經只剩下這麼多了,能夠追逐的幸福也已經懸於一線,如果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剝奪我這一切,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倒是寧可死也要做到底,反正死了還不用那麼痛苦。」
「這時候還要說什麼死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未來總會越來越好的。」瑪麗苦笑了一下,然後她抬頭看向了天空,深深吸了口氣,「總感覺空氣突然有些陰沉呢,你趕緊畫完吧!」
「也不是想畫完就能畫完啊!靈感又不是說有就有的!」芙蘭也抬起頭來看着天空,然後視線稍稍下移,然後放到了弗拉基米爾大教堂的磚牆邊,這些磚牆生硬,冷漠,矗立在陰沉的天空下,好像幾百年也不會動搖分毫一樣。
可是難道這就是一切嗎?似乎也不太夠。芙蘭呆呆地看着河邊,仿佛呆住了一樣。
「還沒有弄完啊?」過了片刻之後,瑪麗禁不住抱怨了,然後拉了拉芙蘭的帽子,「簡直是在犯傻,而且是我在陪你犯傻。」
她的頭髮也掃到了芙蘭的身上,溫暖的感覺也順着觸感爬到了心頭。
芙蘭呆呆地看着瑪麗,然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她猛然又轉過身去重新看向了大教堂。
陰冷,但是堅硬,縱使寒風凜冽,也毫不退縮,但是在這些特質之外又有一點點深藏於心的溫情,這大概就是俄羅斯吧,。
「我找到了!」帶着這樣含混不清的嘟噥,她從旁邊重新拿起了畫筆,然後又微微躬下身來,全身心地投入畫作當中,而這時候瑪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面帶微笑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好友作畫。
在芙蘭一筆一划之下,整個畫作漸漸地展現出了最後的形象。
建築,和往來的行人,還有靜靜流淌的涅瓦河纖毫畢現地展現在了畫上,建築的線條也十分粗糲,它們使用的都是青灰的冷色,壓抑而沉默的世界,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而在畫作的中央,教堂的牆卻被可以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