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順着凹陷無神的眼眶湧出:「大師傅,我跟您實說了吧,這米是我討……討飯得來的啊!」熊師傅大吃一驚,眼睛瞪得溜圓,半晌說不出話。
母親坐在地上,挽起褲腿,露出一雙僵硬變形的腿,腫大成梭形……母親抹了一把淚,說:「我得了中晚期風濕病,連走路都困難,更甭說種田了。兒子懂事,要退學幫我,被我一巴掌打到了學校……」
她又向熊師傅解釋,她一直瞞着鄉親,更怕我知道傷了我的自尊心。每天天蒙蒙亮,她就揣着空米袋,拄着棍子悄悄到十多里外的村子去討飯,然後挨到天黑後才偷偷摸進村。她將討來的米聚在一起,月初送到學校……母親絮絮叨叨地說着,熊師傅早已潸然淚下。他扶起母親,說:「好媽媽啊,我馬上去告訴校長,要學校給你家捐款。」母親慌不迭地搖着手,說:「別、別,如果兒子知道娘討飯供他上學,就毀了他的自尊心。影響他讀書可不好。大師傅的好意我領了,求你為我保密,切記切記!」
母親走了,一瘸一拐。
校長最終知道了這件事,不動聲色,以特困生的名義減免了我三年的學費與生活費。三年後,我以570分的成績考進了海市師大。歡送畢業生那天,縣一中鑼鼓喧天,校長特意將我請上主席台,我還納悶:考的分數比我高的同學有好多個,為什麼單單請我上台呢?更令人奇怪的是,台上還堆着三隻鼓囊囊的蛇皮袋。此時,熊師傅上台講了母親討米供我上學的故事,台下鴉雀無聲。校長指着三隻蛇皮袋,情緒激昂地說:「這就是故事中的母親討得的三袋米,這是世上用金錢買不到的糧食。下面有請這位偉大的母親上台。」
我疑惑地往後看,只見熊師傅扶着母親正一步一步往台上挪。我不知自己那一刻在想什麼,那份震動絕不亞於驚濤駭浪。我和母親對視着,母親的目光暖暖的、柔柔的,一綹兒有些花白的頭髮散亂地搭在額前,我猛撲上前,摟住她,嚎啕大哭:「娘啊,我的娘啊……」」
講的時候,雷文輝早就已經是淚如雨下。而趙宏也是默默的聽着,默默的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