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酒足飯飽!把我的刀都給我吧。」津川宗治拍拍大腿,站了起來,感覺就像是準備遠行一樣。
朝倉愛王丸看了看主位上的細川信元,後者微微點頭示意。
「是!」朝倉愛王丸明白了,帶領三名小姓,手中捧着他們三人的刀。
津川宗治拿起屬於自己的兩把刀,細細撫摸着「土岐宗光」,今天過後,這把刀就不屬於他了,津川家也就到此結束了。
水谷久治和矢島治滿也各自拿回了屬於自己的佩刀,相互之間望了望…
朝倉愛王丸等人退下後,場中央就只剩下了他們主臣三人。
「真是遺憾…」說着,津川宗治一腳踢翻了眼前的飯桌。
滄浪浪!水谷久治和矢島治滿立刻拔出太刀,準備保護主公突出重圍!
滄浪浪!細川方這邊也是太刀出鞘,長槍短炮包圍了他們。
「退下!」細川信元和津川宗治同時大喝,然後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抱歉打翻了一桌好酒席,這些就當是在下路上吃的吧!來!給我卸甲!」說着,津川宗治兩臂一字伸平,目視前方。
「是!」水谷久治和矢島治滿一左一右,替主公一件件的褪下甲冑,露出裏面一襲黑色的鎧下着。
鎧下着就是穿在鎧甲下面的衣服,也被稱為鎧直垂。鎧甲是不能直接穿在身上的,不然會摩擦體膚,甲片不平滑的表面也會使身體擦傷。
這和西方的騎士在穿戴盔甲前,要在裏面穿上一件棉衣的道理是相同的?(不過有時候足輕也會赤膊上陣,光着身子套上胴丸或具足)。一般來說,武士的經濟狀況越好,鎧下着的質量也越好。
「主公!」卸甲後,兩人恭敬地跪在兩旁。
津川宗治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原先的坐墊上跪好,解下上衣的衣帶,坦胸露背。
先將本家的名刀「土岐宗光」置於右手邊,然後拔出肋差,用白色的絹布輕輕擦拭。
嘎噠一聲,朝倉愛王丸在他的面前,擺上了一尊棺盒,自然是用來呈放首級的。
這尊棺盒四四方方,比普通的要大一些,黑棺紅蓋,四周還燙了金邊,十分貴氣。
「可惡!」「無禮!」水谷久治和矢島治滿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兩眼圓睜,怒目而視。
一般來說,有身份的大名都會在宅院裏進行「切腹」儀式,只有低級別的窮武士,只能是在野外空地,或者是監獄裏自盡。
津川宗治迫不得已在這裏舉行,已經是有違身份了,而這呈裝首級的棺盒本應該是己方來準備的。細川信元這種舉動,無疑是一種挑釁,一種侮辱,一種快到碗裏來的感覺!
「好,好,好!」津川宗治連說三個好,他看得出來,這尊棺盒是細川信元特意命人打造的,早早的就給他備好了。
「津川殿下請不要誤會,在下是觀閣下沒有好的去處,不忍看着…所以才…」細川信元開口解釋道,雖然意義明顯,但還是要包裝一下的。
「在下正愁沒有好的去處呢,還是…屋形大人想的周到啊。」津川宗治也不去揭穿,畢竟他如今只想從容就義,不想再多生事端,去進行無謂地糾纏。
「嗯。」細川信元點點頭,大家都心照不宣,或許如果是自己失敗了,說不定對方也給自己準備好棺盒了呢。
「治滿,你來為我介錯吧。」津川宗治淡淡的說道。
「是!謹遵主公…的命令…」矢島治滿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失島家自從投靠津川家後,從一介旗本足輕,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的統領位置,他的「治滿」也是主公津川宗治的賜字。
他的父親失島滿久在下紐石的戰鬥中英勇犧牲,而他…卻沒能保護好主公…心中有愧。
津川宗治則微微閉上眼睛,腦中開始回顧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
從一介孤兒被大浦家收留,到如今的奧羽霸主,這其中的艱辛與阻力,這其中的拼搏與奮取…
「究竟值與不值?」津川宗治緩緩睜開眼睛,就像是過眼雲煙,今日就要斬斷世間的一切了。
「拿筆紙來!」津川宗治大喝一聲,威嚴仍存。
細川信元一頷首,示意左右上前,擺好筆墨紙硯。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