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施嵐鳳被一群弟子簇擁在中間,耐着性子道:「他傷了臟腑,如今已經是陽亡之證,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還是抬回去準備後事吧。」
大雨沖癱了山上的泥土,將行路的人埋了好幾個,李浩算是幸運的,埋在一顆倒着的樹旁,樹幹擋着,沒被捂死在泥里,可也是不幸的,砸壓了內臟,一樣活不成。
「小姐,還好昨晚咱們沒走山前路。」小道童跟在林孝玨身後看熱鬧,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就是今天,母親今天會和外祖父出現在這裏,為什麼還沒有來?林孝玨巡視着不斷圍過來的人群。
「小姐,您找什麼呢?」她不說話,小道童拉拉她的衣角。
「大夫。」林孝玨收回視線,蹙眉看着李浩。他臉色紙白,手搭在肚子上,**無聲。
再不救就真的要準備後事了。
「那老頭不就是大夫?」小道童不知林孝玨所想,指着施嵐雲給她看。
「他不是。」林孝玨搖頭對小道童道:「不信,你聽。」
「醫治不死病,你們這人已經活不成了,快抬走,抬走,別死在我們醫館門口,多晦氣。」李家人不住的哀求,施嵐雲身邊的夥計不耐道。
施嵐雲面色嚴肅,連連搖頭,並沒有制止夥計的無情。
「相公啊,都是我對不住你,那麼大的雨我不該讓你冒險去收貨銀。」施嵐雲不肯救治李浩,吳氏頭叩在李浩的手上,嚎啕大哭。
吳氏是出了名的會算計,李家有錢,可你若是求她,就算是親戚,一個銅板她也不會借出來。
吝嗇,相當吝嗇。
明知下大雨山路危險,還讓自己的相公去收貨銀,這是多認錢的婆娘?大家一時為李浩不值。
「娘,娘。」李小公子五六歲的樣子,應該是知道父親命不久矣,陪在母親身邊也是哇哇的哭。
這樣的情景又讓人覺得好不可憐。
「別在這嚎喪,晦氣晦氣,快走你們。」少施醫館的夥計又開始趕人。施嵐雲咳嗽一聲,那夥計回過頭來見師父正在瞪他,忙退後一步,沒了剛才的囂張。
「這人真的無藥可醫,回天乏術了。你們還是回去準備後事吧。」施嵐雲暗暗蹙眉,但聲音還是很和煦的勸道。
「呸!」不知哪裏來的涎液,啪的一下就飛在是嵐雲的眼皮上。
群眾震驚,發出整齊的吸氣聲音:「誰吐的?」
「幹嘛吐施大夫?」
「那可是施大夫,膽子真大……」
他們交頭接耳,紛紛議論。
「哪個王八羔子吐我師父?」見施大夫擦臉,夥計急了,瞪大了眼珠子喊道。
「小姐不能隨地吐痰。」小道童小聲告訴林孝玨,直感到嘴唇發苦,她怕挨揍。
「我有意,為之。」林孝玨安撫的拍拍小道童拉着她衣角的手,上前一步道:「庸醫,該吐。」
「是她?」
「小丫頭,你怎麼吐施大夫呢?」人群中有人是從橋那邊跟過來的,認得她,一個邋遢的男人高聲問道。
「誰?我吐了,誰?」林孝珏嘴角微彎。
「施大夫啊。」有人聽着彆扭沙啞的發音,又見過她發癔症,以為她是傻子,好心提醒:「他可是咱們興遠縣最德高望重的大夫。」
「大夫?未見。」林孝珏淡淡說道:「只見庸,醫。」
這是挖苦人?
這女子衣着陳舊,形象不修,卻自有一股沉穩之氣,眸光波瀾不驚,不懼不畏,最重要的是那發音,雖然沙啞難聽,卻是京腔。
興遠鎮不是名不經傳的小縣,是皇帝的老家,若說有京城人士來往並不稀奇,奇就奇在一個如此落魄的女子竟說的是京話。
施嵐雲心裏提了一口惡氣,猜測女子的身份,又礙於醫者親民形象不好當街發作。
他一抬手,制止夥計使粗,沉着臉問道:「敢問小姐何故侮辱老夫?」
林孝玨亦面沉如水,伸出一根細指指着李浩道:「他有救,你不能,救。是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