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着對他說,「男人,該拼命的時候就去拼命。有顆殺人的心,萬事都能做!」
葉雲帆也狠狠盯着方岩吼了回去,「老子雖然是讀書人,但不是孬種!」
兩個人鬥雞一樣對視着,咬牙切齒,突然這兩個傢伙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直笑道前仰後合喘不上氣來。末了方岩一腳踹在葉雲帆屁股上,「瞅你嚇得那慫樣,只是打暈過去了,沒死!」
葉雲帆立刻俯身探房東鼻息,果然有氣兒!也不等方岩教,在屋中水缸里舀了一瓢涼水就潑在房東臉上,房東果然一聲呻吟,睜開了眼睛。
「說罷,大晚上的拿根棍子去幹嘛?」方岩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葉雲帆緊跟身後,「去接我姐姐,今天早上那事怕是沒完。」
「嗯,還不笨。走吧,領我去吧。」方岩今天晚上實在是有些手癢。
……
……
長安不缺風月場,其中的聲色犬馬、驕奢淫逸也符合天下第一城的地位,不過最好的銷金窟歷來不是名聲最大的,而是最低調的。
西市再往西有處莊園,名喚「浮生軒」,白日不見如何熱鬧,夜裏卻常有馬車來往,是個長安只有公卿王侯才知道的所在。浮生如夢,為歡幾何,說的就是此地。
浮生軒的菜普通、酒尚可,好的是清倌人,絕的是撫琴作歌。
傳說有海商與鹽商在此地夸豪鬥富,擲萬兩白銀為博紅顏一笑,卻被雙雙逐出門去。寒門才子病倒門前,卻得美人衣不解帶悉心照料,臨走還得贈千金。從此浮生軒「挾千金難為座上客,真名士才是入幕賓」的名聲響遍長安,來此撫琴飲酒,詩歌唱答成了公卿世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平日裏幽靜的浮生軒今夜卻有了幾分喧鬧。一個人大呼小叫着從正水榭轉入樓閣,再轉入了小院。幾個打雜的小廝偷眼望去,只見當先幾個彪形大漢當先走來,腰上竟然還配着刀,真是有辱斯文。後面是一個穿綢衫的白面書生,不到三十歲,皮膚白皙,搶先幾步進了小院,在屋前開門,肅手讓客。
客人有兩個,不但戴了皮毛帽子,還穿了身皮袍子,一看就是突厥人。雖說今夜下着小雨,可畢竟是初夏時節,這兩人也不怕捂出痱子來。
一路上的亭台水榭,雕樑畫棟他們連看都不看,當前一人神情威猛舉止軒昂,看樣子似是頭領。幾步跨進廳堂,在酒席中間大馬金刀的坐了。居中一人掃了眼桌上的菜,大叫道:「都是些好看不好吃的,切大塊的牛羊肉來!」又一把抄起酒壺,咕咚咕咚猛喝幾口,噗的吐到了地上,「草原上的男人不喝糖水漿子,拿烈酒來!」
他的官話說得生硬,卻還流暢,看來是常和唐人打交道。他扭頭對身邊另一個突厥人講了幾句,又用漢語對那白面書生說:「中原人就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難怪要在渭水立盟。」說完這句話,突厥人就扭頭與另一人互視大笑,旁若無人。
突厥人說的正是唐人最大的恥辱,渭水之盟。武德九年,玄武門兵變後不久,頡利可汗率兵二十萬突襲長安,列陣於渭水北岸,李世民迫不得已在渭水便橋上簽了城下之盟,送出無數金銀牲口,突厥人才退兵。
這件事對於整個大唐是最大恥辱,這個突厥人當面以此嘲笑,可以說是囂張至極。這個突厥人叫做阿史那博古,是突厥頡利可汗的三兒子,也是出使大唐的使者。另外一個則是號稱草原最年輕智者的忽左。他們此次來長安便是試探虛實,看看大唐是不是要與突厥一戰。
而那白面書生是鴻臚寺的行人(外交官),秦典。他原是寒門書生,考取進士後入了鴻臚寺,苦熬數年卻始終得不到升遷。這次博古入長安為使由他全程陪同,於是便看作晉身之階,曲意逢迎,廢了不少心思才把這突厥特使弄進浮生軒。想不到這突厥人全然不知道浮生軒在大唐官場裏的名聲,舉止更是粗鄙不堪,自己這一番心意怕是要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這是那博古突然道:「聽說唐人喝酒都是有女人陪着的,你讓我走這麼老遠來,怎麼連女人都沒有?」
「貴使有所不知,這裏是全長安,不,是全大唐最有名的風月場,聽這裏的女子撫琴唱歌一次要一萬兩金子!」秦典畢竟是鴻臚寺搞外交的,見突厥人粗俗就立刻改換策略,不玩風雅,就玩低俗!
第84章 浮生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