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杏花心裏焦急,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笑了笑道:「鐵蛋兒,都是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
一旁兒子媳婦並女兒也都是不免忐忑,這當爹的到底是什麼個意思啊?到底會不會給點銀子來啊?還是說不捨得給?!
誰知道那蕭戰庭卻是沉聲道:「只可惜明日就要啟程回京了,你們——」
眾子女聽得此言,心頓時提了起來,想着他這意思,是要給銀子了?
左右他要迎娶什麼寶儀公主,自己這一大家子,拿些銀子安家立業,以後再仗着燕京城裏有個侯爺爹的名頭,看誰敢欺負!
可是蕭戰庭讓人看不懂的目光卻望向了蕭杏花,清楚地捕捉到她眸子中的那絲忐忑和渴盼。
他淡聲道:「你們跟我回燕京城去吧。」
眾人聽聞這個,一個個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竟然不給銀子,反而要讓他們背井離鄉?!
&別這樣,怎麼會怪你呢,若不是恰好碰到了你,牛蛋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呢!」
然而蕭杏花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一茬,蕭戰庭頓時發出一聲飽含嘲諷的冷笑,之後便狠狠地將剛才那盞酒一飲而盡。
&這是演哪一出,蕭杏花實在是看不懂,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得罪了他?還是說他想起了什麼事兒?
難道是說——蕭杏花想到那寶儀公主,頓時後背一陣發冷。
難道說,他今日這麼失落,是因為那寶儀公主生氣了?
是了,自己和兒女們一出現,還不知道寶儀公主的事兒最後會如何處置呢!
&個,那個寶儀公主……」蕭杏花期期艾艾地想開口試探。
&事,我會奏明皇上退了。」蕭戰庭直截了當地說。
&這可真是……」蕭杏花聽了,心裏別提多高興了,不過看着蕭戰庭那滿目淒涼的樣子,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長嘆一聲,假模假樣地道:「其實我早說過,我原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小性兒,老話說得好,舡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你若真能納個這樣門第的,也能有個人幫襯着我些,真是巴不得呢。所以昨日裏我才說,過去把公主追過來,和她好聲好氣地說說,實在不行,讓她做大,我做小就是了。這可是皇家的金枝玉葉的,又是皇上金口玉言,怎麼也不該退婚啊!你說這……要不然我現在去找她……」
說着她作勢就要起身。
本來這個時候,她是想着蕭戰庭過來攔一攔的。
可是誰知道,蕭戰庭卻只側首望着她,屁股竟然是連都不動一下。
她這要走的架勢頓時卡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
最後沒辦法,她只好乾笑了聲:「你要是喜歡,我就真去找了?」
月光之下,看不太清楚面目的冷硬男人在盯着她看,那眼神是自打他們重逢後再也沒有的認真。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十五年的光陰,去審視她,打量她,看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又變成了什麼樣的性情。
十五年的時間,把原本最親近的兩個人變得疏遠客氣,初見面時竟都是防備,狐疑,算計……
他無聲地盯着她看,一點點地在這個沾染了許多市井氣的女人身上去尋找曾經他熟悉的那個人兒。
她就那麼在他的目光中慢慢收起了笑,變得無措起來,變得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在哪裏。
她不自在地笑了下:「這,這是怎麼了?」
蕭戰庭終於收回了目光,抬手,輕輕一扯,示意她坐下。
&說我娘臨終前的事吧。」那男人沒再看她,徑自盯着小院的青石板,這麼說道。
&娘她……是得了病走的,那病村里許多人得了,來得快,很快就不行了,臨走前她放心不下你,也放心不下孩子們,那個時候孩子還小呢,她都沒能閉上眼兒。她沒了後,我就把她安葬在大隗繼山下了,就是咱們開得那塊荒地旁邊,有個墳包。」她借坡下驢,趕緊坐下,這麼說道。
&我知道,見過她的墳了。」
&你回去過啊?那就好,你回去,她老人家看到你,想必也是放心了。說起來,這些年我都沒顧上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什麼時候也得回去說道說道,要不然她還記掛着孩子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