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十指,發覺每根手指都被細心地包好上藥,乍一眼看去就跟肥嘟嘟的白蘿蔔似的:「居士人真不錯!」
&蘿,你看我現在可有變瘦些了?」
她興奮地轉了個圈。
這全是男人的農舍,不肯捨得備個鏡子,蘇令蠻捏捏臉蛋雖覺得肉稍微少了那麼些,可就着打來的清水到底看不真切,便忍不住日日要問上綠蘿一回,直將綠蘿問得快沒脾氣。
她裝不在。
蘇令蠻也不惱,想到自明日起便不需再受這針扎之刑,心情好得幾乎可以上天,雀躍着跑了出去:「阿冶!阿冶!」
她與狼冶年齡相近,性情相投,這幾日混了得投機,已經互相稱起姓名來。
&這呢。」狼冶端了個瓷盆出來,重重地落在中屋,指道桌上道:「來,阿蠻你的,吃吧!」
——這麼一大盆?
蘇令蠻無語地看着八仙桌,這盆子約有平日洗臉的銅盆大小,盆中紅紅白白一片:「阿冶,你這是餵豬呢?」
&不,」狼冶笑嘻嘻地敲了敲盆子:「以形補形,居士讓我多煮些,好助你補些血氣。」
許是日日見到的緣故,他並不覺得阿蠻瘦了許多,初初看去仍是個胖丫頭,但已覺得順眼不少,加上皮白髮黑,瞳仁晶亮,平白便覺得乖巧了。
蘇令蠻悶聲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瓷碗給自己勺了一碗湯,湯底不知煮了多久,濃香撲鼻,不過一會,便囫圇着一碗下了肚。
她用筷子撿了些紅色的豬血片吃了些,待感覺差不多了,便停了著。
&這麼多夠了?不需加碗米飯?」
蘇令蠻訕訕地道:「不必,一碗湯便盡夠了。」許是胖怕了,她習慣性地控制自己不多吃,再好吃也不成。
狼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心裏不知怎麼的,不那麼是滋味。
他幼時父母罹難,在跟着居士前很是過了段忍飢挨餓的日子,在心裏那是吃飯大過天,便不那麼能理解蘇令蠻的選擇,不由問道:
&娘子,這變瘦,當真比吃飯還重要?」
蘇令蠻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苦笑道:「阿冶,我不曾挨過餓,卻真正被人明里暗裏地嘲諷過無數回,自尊被踩在別人腳底下撿都撿不回來的滋味你沒嘗過,所以……」
&相理解吧。」
她眉眼彎彎,笑得一臉無奈。
&啊,狼冶你小子——」麇谷居士伸了個懶腰從西廂房裏出來,「莫管東管西了。」
蘇令蠻恭敬地站了起來,「居士。」
麇谷滿意地看着她頭頂的小揪,忍不住上手撫撫,「阿蠻啊,你也莫太逼着自己了。此番你毒解了,還需好好將養,吃,是要吃的,不需多,八分飽便夠。」
&蘇令蠻抬頭想反駁,卻對上了麇谷居士不贊成的臉:「老夫得批評批評你,若非你過去經常鍛煉,照你那麼吃法,早該將身子弄壞了。」
&食,切忌暴飲暴食,可也不能過飢,規律有序即可。老夫敢打包票,若你照老夫說的做,再配上專門給你調的養身湯,不出半年,必能跟這滿大街的小娘子一般,瘦下來。」
蘇令蠻眼睛一亮:「當真?居士要給我調養身湯?」
&非你以為除了毒,你這身子就不需養了?」
麇谷瞪她一眼,「往後每隔十日,你都需來老夫這診脈,根據老夫調的方劑泡湯浴調理,方能將你耗去的氣血補回來。」
蘇令蠻心裏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將麇谷居士抱起來轉上兩圈,她執起麇谷的手,雙眼濕漉漉地道:「居士,你對阿蠻真好。」
聲音軟糯,像林間的小鹿呦鳴。
麇谷發覺自己千錘百鍊的心突然軟了一塊,不自在地抽出手清了清嗓子,似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士這是什麼?」
&條——三千兩銀子。」麇谷點了點紙張,「明天回去記得送過來。」
&千兩?」蘇令蠻瞪大了眼睛,按照母親莊上和鋪子的出息,一年不過兩千兩齣頭不算開支,要拿出三千兩的話……
恐怕要刮層皮下來了。
麇谷堅持:「老夫出手,絕不降價。」
——蘇令蠻的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