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正門之後是南宮門,正面是大慶殿。大慶殿是舉行大典,大朝會和接受朝賀之所。垂拱殿在路的西側,以牆相隔,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和召見大臣的地方。
皇城司的環衛官立在殿外,面貌威嚴。
垂拱殿內設御座屏風,地上鋪着織花地毯,進門就是一座齊人高的金鼎香爐,殿中垂掛香球帷幄。
高宗坐在御座上,穿着常服,面容瘦削。他已近知天命之年,半生跌宕起伏,守着風雨飄搖的皇室終於在東南穩定了下來。他雖時常北望中原,遙想當年京城的繁華。可二十年前被金兵追着南逃,幾乎被嚇破了膽,談金則色變。
他原本正出神,身邊的內侍稟了一聲,看到董昌將顧行簡和張詠帶進來,立刻正襟危坐。
二人行禮,高宗說:「兩位愛卿免禮,近前來。」
顧行簡又低頭咳嗽了兩聲,高宗親切地問道:「顧愛卿的病可是還未好?朕再宣翰林醫官給你看看。」
&不敢。只是小病,皇上不必掛心。」
高宗觀他神色憔悴,不忍他操勞,可又不得不說:「朕今日收到捷報,英國公首戰告捷。」他嘆了口氣,並未龍顏大悅。
張詠腹誹,歷朝歷代打了勝仗上下都萬分高興,更別說這些年除了黃天盪之戰那次,幾乎是被金兵打得毫無反擊之力。英國公這回揚了國威,皇上怎麼反而憂思重重呢?
顧行簡道:「皇上,雖戰事耗損極大,但不殺金國的銳氣,讓他們主動提出議和,便不能停止北進。」
張詠偷偷瞄了顧行簡一眼,難怪都說滿朝文武裏頭,只有顧相對皇上了如指掌。真是看個表情就能知道皇上在想什麼,他甘拜下風。
高宗又說道:「顧愛卿,朕這幾日思來想去,實在不知道與誰商議金國之事。你是朕的左膀右臂,雖知道你要養病,但還是以國事為重,特命你回來復相位,主持大局。剛好張愛卿在這裏,朕命中書舍人起草的詔書,莫愛卿已經署名,交到門下省審核了。」
皇帝說得一本正經,將顧行簡離朝這幾日說成是回家養病,半句不提言官彈劾。張詠抽了抽嘴角,應道:「臣領旨。」
門下省的給事中對皇帝的詔令有封駁之權,若政令不當,對除授官職有異議,可以將詔書直接駁回去,不予通過。但張詠現在巴不得顧行簡趕緊回來。中書已經亂作一團,莫懷琮顯然是小看了宰相之位,疲於應付。
從垂拱殿出來,太陽已經西斜。張詠向顧行簡道賀:「恭喜相爺官復原職,明日我就將詔書發往三省六部。我那兒剛得了好茶,相爺何時賞臉來品一品?」
&日吧,我今日還有事。」顧行簡淡淡地說道。
夏初嵐飽飽地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只是腦袋還有些昏沉沉的。她慢慢睜開眼睛,思安喜道:「姑娘醒了?」
夏初嵐點了點頭,撐着身子坐起來,四處看了看:「這是哪裏?」
&是顧五先生為我們找的住處。」思安從桌邊端了湯藥過來,「六平剛熱的,姑娘快喝了吧。」
夏初嵐依言喝藥,張嘴時,覺得兩頰有些微的刺疼,猜想可能是白日曬傷了。
&當時在馬車上睡着了,你們都沒叫醒我,我又是如何進來的?」夏初嵐隨口問道。
思安一聽,連忙跪在床邊,直接把顧行簡抱她進來的事情說了,然後道:「奴婢自作主張,實在是當下只有先生能幫忙。」
夏衍還是孩子,思安沒有力氣,六平是下人,的確只有顧五比較合適。何況當時他們都看到他抱她上馬車,一次與兩次,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幾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那個人……有時候覺得很遙遠,有時候又覺得不過在咫尺之間。
&來吧,我不怪你。」夏初嵐道。思安的那點小心思,不過是想撮合她跟顧五罷了。倒是這趟來都城,顧五怎麼忽然轉變了態度?
思安卻不起來,吞吞吐吐道:「奴婢還有件事……瞞了姑娘。那張花箋,奴婢塞在了還給先生的衣衫里……他應當是看見了。」
夏初嵐一愣,隨即挑了挑眉,這丫頭近來是越發會自作主張了。
&月錢三個月。」
&娘……」思安握着夏初嵐的手,拖長尾音,用力地搖了搖。
27.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