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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那個時候。
……
夏之衍怔怔地盯着醫生給薛疏蓋上白布,薛疏臉上血污已經被擦乾淨了,露出乾淨的脖頸來,右側還有一處淺淺傷疤,十分熟悉。
是那個晚上,他劃開了薛疏的脖頸,才好不容易逃了出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終於獲得了自由,發了瘋似的在路上狂奔一陣子後,才想起來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的親人幾年前都不在了,身邊無人可求助,他那時混亂的情緒像暴風驟雨一樣攪弄在腦子裏,令神經都快要崩潰了。第一反應自然是找十幾年的好朋友,陳沉。
他和陳沉雖然從小認識,也同在娛樂圈,但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每個行業都是二八原則,只有金字塔尖上的人才過得風光。比如陳沉,他生來就是聚光體,有身為鋼琴家的父親和影后母親的身份加持,在演藝道路上走得很順,年僅二十七就獲得百金影帝,未來不可限量。
而夏之衍則是個倒霉蛋,當時家裏情況並不好,為了給弟弟治病,一腳蹚進了這個聽說是來錢快的娛樂圈。
在娛樂圈裏賺到的第一桶金,去給弟弟治病的時候,卻又因為陳沉在酒吧滋事給耽擱了,最後錯過了最佳治療期。他這麼最後一個親人也離他而去。
他沒有立場怪陳沉,只能反覆怨恨自己。
弟弟去世後,他一頭扎進事業里,本來三個月前以為自己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還興沖沖地打電話跟陳沉講,誰知一夜之間就被現實拍回自己的泥巴坑裏。
……
他找到公用電話亭,打了電話給陳沉,倒是沒有多加贅述,陳沉立刻給他提供了一個地址和一輛車子。他找到陳沉所說的停車場,在大雨里往山上的別墅趕。
他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他會死掉,當時大雨傾盆,烏雲陰沉沉,沒有一絲光。
路過盤山口的時候,山上滑坡,副駕駛座上陳沉特意為他留的那隻電話響了起來。電話那頭說:「你這麼心急趕過來,難不成,以為我是真的想幫你?」陳沉骨子裏傲慢,可很會做人,即便生氣也很少動怒,聲音大多數時候都很是溫柔。
這時,夏之衍卻從這話里聽出了陌生的嘲諷。
&麼意思?」他懵了。他一開始並不想把陳沉牽扯進薛疏的這趟渾水中來。
從小到大,他幫過陳沉不計其數。無論是三番五次替他攬過緋聞、背鍋收拾爛兜子,還是替陳沉出面去監獄看望他父親。他擅長打掉牙往腹里咽,卻不擅長求助於別人。
但這次窮途末路,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求助於陳沉,卻沒想到他這番話中有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聽見電話那頭還有另外一個聲音,有幾分清淺悅耳。夏之衍在娛樂圈裏混跡了這麼些年,也算是敬業,但凡拍過的電視劇都自己經手配音,對聲音練就了幾分敏感度。要說別人的聲音,他還有可能聽不出來,但這人在圈子裏就是以聲音清脆如玉石出名,聲音都可以拿來單飛了。夏之衍怎麼會聽不出來。
&清也在你那邊?」夏之衍握緊了方向盤。
說起來這個林清還和他頗有糾葛,一年前一同拍戲,他只覺得對方不好相與,便沒有與其深交。但是在一個劇組,難免會發生一點摩擦,尤其他和林清的戲路差不多。後來警方抓到陳沉父親聚眾賭博吸麻,判了幾年刑,陳沉消沉了好一陣子,夏之衍去看望他時,也遇見了林清。
陳沉沒有回答,只是問:「我爸的消息是你賣出去的?」
夏之衍這下徹底手腳冰涼了,他突然明白剛才陳沉是什麼意思了,道:「怎麼會是我,你懷疑我?」
&能是你,背叛朋友就為了換來一紙合約,之衍,這麼多年來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是為了看我倒下的一天。」陳沉聲音平和,然而說出來的話叫人不寒而慄。
夏之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壓着怒火問:「是不是林清跟你說了什麼?」
陳沉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拉別人下水。」
那邊又傳來林清的聲音,他在問陳沉要不要吃水果。
夏之衍深吸了口氣,踩下油門,直直盯着前方:「陳沉,我和你認識十幾年,你現在聽一個認識不到幾個月的人吹幾句耳邊風,就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怎麼可能泄露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