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說的也是。
一個經營修理鋪快十年的老闆,怎麼會像街坊鄰居們說的,是個貧窮的好傢夥呢?無商不奸,積蓄肯定暗暗攢了很多吧,才會給自己買到這樣強力的保命裝備。
溫子升信守諾言,道:「你走吧。」
阿四緊張地看着溫子升,表面上喜不自勝,連連感激,但他心裏卻越發發狠,老虎斷腿的仇,肯定就不能這樣算了。
一個有家室的中年男人,總有辦法去對付他。
阿四沒完全相信溫子升的話,他不認為一個隨手撕下別人大腿,還會沾着血品嘗味道的人,會輕易放過兩條隨時咬人的野狗。
他早在三分鐘前悄悄打通了報警電話,即便蹲監獄,也比不明不白的死掉好得多。
半步,半步,他扛着老虎,往遠離溫子升的方向挪動。
不離開廢棄車庫的範圍,阿四永遠體會不到安全。他心裏若隱若現的危機感還沒消散,這種危機感在無數次危險中救了他的命。
這次也不會例外。
溫子升突然抬起手掌。
阿四所有汗毛頃刻間豎立,刺刀般的危機感讓他心臟驟停,他絕望大喊:「你說過要放我走!」
「住手!」出口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喝令。
一名精悍的警察出現在廢棄車庫出口的位置,雙手舉着槍,對準看似施暴者的溫子升。他缺少現場信息,但不妨礙她判斷弱勢的一方,保護弱者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是沒錯的。
害怕的人,也常常是弱者。
翁羽理所應當地將槍口對準溫子升。這男人半身t恤的血污,看上去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救救我!」阿四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強烈恐懼了,他想活命。
他扔下同伴,拼命向警察的方向跑去。
翁羽穩穩地舉着槍,目光瞥見了眼前男人的手掌,忽然也有種難以形容的緊張感。十幾年從警生涯,他持槍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呼吸急促,腦海中有無數的念頭警告他,如果不開槍,自己一定會死!
開槍?
不開槍?
開槍?
這個男人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他只是抬起手,就有種被直面野獸的不安……他會吃掉我,會撕碎我,會將我變成一團爛肉!
開槍!
開槍!!
開槍!!!
翁羽快被顫慄的大腦折磨瘋了,他手指肌肉越發僵硬,即將勾動扳機,射出子彈——
那人突然放下了手。
翁羽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的警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而那個求救的人也摔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餘暉中殘留還未散去的祈求和恐懼。
這人被活生生嚇死了。
翁羽又順着血跡看到只有一條腿的男人,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休克。再抬頭,剛才那個給他帶來恐怖壓力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顧不得去追蹤嫌疑人,立刻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有人失血過多,快不行了……」
翁羽放下電話,自言自語。
「還是人命要緊啊。」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知道,他最真切的念頭不是救人,是給自己找個理由去迴避那幾乎無窮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