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鍾美馨沒有馬上回答程子介,而是先為哈雷紮好頭髮,然後才笑道:「對。在現在的世界裏,執着地清算罪行,遠比寬恕罪行意義更重要。」
「那為什麼樊小姐能寬恕罪行,而我們一致認為她做得對,而沒有誰覺得她不該饒了那幾個傢伙?」這次程子介沒有思索,而是馬上問道。
「好啦,好啦,明天給你洗。」鍾美馨笑着拍了拍很明顯地表現出還想要被整理頭髮的哈雷,回身面對程子介,美麗的眸子裏閃爍着一絲頑皮的光彩:「嗯?小傑,你再想想?」
程子介呆呆地看着她拿起一塊毛巾,慢慢地做了一遍擦臉的姿勢,然後將毛巾放在哈雷面前,再次用塑料塊擺出一個新的圖案。哈雷仔細地看着,然後好奇地看着她。接着,試探着慢慢拿起毛巾,學着鍾美馨的樣子將自己的臉擦了一遍。
「學得真快。」鍾美馨顯然對哈雷的學習速度感到非常滿意,而哈雷顯然也覺得用毛巾擦拭髒兮兮的臉感覺很舒適,或者是感覺很新奇,總之它繼續擦了起來。
鍾美馨饒有興致地注視着它,而程子介思索片刻,突然明白了,興奮地問道:「媽!你是說,在樊小姐的事情上,公權力沒有缺失。我帶着人把那幾個兇手抓了起來,進行審判,交給她處置,所以我其實代表着公權力?」
「嗯嗯。」鍾美馨心情也很是歡快:「想明白了就好。」
「我明白了。」程子介開心得抓耳撓腮。但片刻後,再次難過地停止了動作:「可是,她這次清算罪行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她自己付出了代價不說,還讓整個地區的局勢都亂了起來。哎。雖然照你這麼一說,清算罪行也很重要,但是她這次選擇寬恕的話,真的會更好。」
「小傑。」鍾美馨輕聲道:「寬恕只有在有了清算罪行的能力,並且完全出於自願時,才算得上真正的寬恕。樊小姐的事正是這樣。當時,你帶着那幾個兇手到她的面前,由她處置,她有一開口就處決那些兇手的選項。這其實已經是一種清算了。其中的隱藏意義,就是威懾罪行:罪行會遭到受害者的判決。小傑,你要知道,公正和公開的判決才是清算,判決的結果其實並不重要。」
「嗯……是。」程子介點頭道。
鍾美馨繼續輕聲述說着:「而小莉的事卻完全不同。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她所經歷的罪行沒有得到判決。你們用槍口和恐嚇讓她寬恕,其中最重要的是,她和大家都明白,她永遠不會得到樊小姐那樣判決罪行的機會。」
「唉……」程子介只能嘆息一聲。
「好啦,小傑。寬恕永遠只能成為特例,決不能成為慣例。罪行必須得到清算,否則我們將無以為繼。只要是公權力缺失的情況下,任何個人清算行為都像寬恕一樣偉大。」說到這兒,鍾美馨微笑着,眸子裏流轉着悠遠的目光:「實際上,在我們的國度,這樣的行為尤其偉大。我們這個國家的文化,總是習慣了息事寧人,習慣了得過且過。面對罪行和侵害,很多人都會用一句『算了吧』『都這樣了,無所謂了』或者『追究下去也沒什麼好處』作為回答,而不是執着地追求公正。我們總是考慮太多判決的結果會如何,卻從不重視判決罪行本身的意義。這實際上助長了很多罪行。」
「是,媽。這倒是。」程子介連連嘆息:「只可惜,這次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牽連了很多無辜的人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難道維持社會的公正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嗎?」鍾美馨輕笑一聲:「我們一直在為此付出代價啊。我們納稅,用以供養和維持法律系統,難道不是代價嗎?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犯罪,也不會被犯罪,但他們也要付出這樣的代價。難道這是無意義的?」
「原來是這樣……」程子介喃喃自語着:「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鍾美馨粲然一笑:「行了,事已至此,還是想想你能做些什麼才好。」
程子介解決了心中難題,也是心懷大暢,笑着跳到鍾美馨面前,嚇得哈雷抓着的毛巾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媽!還是你聰明,我有什麼想不明白的,總是你一說就明白了。」
「好了。」鍾美馨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你真不考慮考慮她現在怎麼辦?她不是被嚴將軍送回基地關起來了嗎?現在雲慶那邊去打基地,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