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清拉着我的手,把我帶到了北方不遠的一座小山城。真的不遠,站在城頭正好可以看見南方的東伯山和西南方的巨大雲城。
謝道清站在城頭看着下面狹窄的街道,矮小的磚石房屋,跪滿街道地面的普通人,從遠處城主府里跑過來的一群衣甲鮮亮的男人,背對着我,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道:
「陳觀水,我知道你很聰明,也知道你能從散碎的文字裏面看到一些東西。我猜你肯定認為這個修真世界很黑暗,門閥很壞,對寒門很糟糕,對下面的這些普通人也很壞,所以你心裏面有一股氣。所以剛才你在白師妹的雲城下面無緣無故的屠殺那些背叛和你約定的人,所以你在東伯山屠殺那些怪物時一直在下死手,對不對?」
我無言以對。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最好是做一個合格的聽眾。剛才安閒兒真人對師祖謝道清說的那些話,對她觸動很大,所以她認為我也被那些話觸動了,所以她要和我講一些很深的東西。
「你這個樣子,很正常。我們出身門閥,上面天生就有長生不死的元神老祖在護持家族,所以我們天生就佔據了很多優勢。我們有完整的功法傳承,有家族的供養,有很多僕從的武士,有很多修煉的資源,有很多練手殺人的機會,有很多正好適合我們的任務,有各種保命的手段。所以同樣一百個修真者,能築基的,能結成金丹的,能安穩活到最後死在床榻上的,都是門閥子弟佔多數。而你們出身寒門的,上面什麼都沒有,身上沒有功法,手裏沒有資源,什麼都要去爭,去搶,去奪。很多時候,寒門弟子要做很多,才能得到門閥弟子天生就具有的東西。這很不公平,是不是?」
「不是。這很公平。」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哦!」謝道清很驚訝,「為什麼?為什麼你認為這很公平?」
我沉聲說道:「因為我們修真,修的是自身,不是修的家族。而且道法術、心性行六字之辨,門閥只能佔下後面四個字。道、心兩個字卻是普天萬生萬物,一視同仁。有家族傳承功法固然好,但是我看史書,歷來都有天才修士橫行當代,自創出無數驚世絕倫的奇功異法。別的不說,創建軒轅劍派的那位祖師--劍老人,創造《納海吞天氣》的那位陽明祖師,和劍仙莊伯陽血戰的那三位元神,他們全部都是出身寒門。其他例子更多,我從不認為出身寒門,就天生低門閥一等。」
「啪啪啪···」謝道清輕輕鼓掌,臉上卻並不是很喜悅。
「再說青雲二十二姓,除了從十萬年前一直延續至今的上七姓之外,三位道祖的,儒門二聖的,還有下面的十個姓氏,這十五個姓氏,我相信第一代人也和我今天一樣,都是出身塵埃寒門。更不要說,青雲山的外面還有很多的宗門,難道就都是門閥建立的不成。」
「還有嗎?」謝道清的嘴角微微翹起來。
「師祖,你說的那麼多,我懂的很少。但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為什麼上陽宮七百九十個金丹裏面一個寒門都沒有,但是你以前給我的那本《普羅天地諸門群山元嬰妖王名錄》裏,標明出身寒門的,卻佔了五成?」
我笑,她也笑。
謝道清搖着手指,點在我的額頭,很親昵的點個不停。
「你既然明白,那我就不多說了。難得你看出來了。金丹之前還可以講出身、講資源、講背景、講淵源,金丹之後卻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只能靠自己。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道、心兩個字困住了太多出身門閥的人,卻讓那些寒門子弟從開始就多了一分機會。這個道理我和所有徒弟都曾經說過,今天我也和你坦白開來說清楚。」
我恭敬的向着師祖謝道清鞠了一個躬:「多謝師祖提點。」
我的聲音很誠懇。
現在我已經築基,考慮問題、看待世界,自然是站在築基修士的層面。立場的不同,屁股的不同,利益的不同,讓我很自然的看清楚了一個問題,也看出來了眼前的謝道清和其他那些金丹真人的不同。
我在練氣修士的時候,看到的是謝道清五次收徒收了數百人,但活下來的人卻很少很少,都被用在各個地方,「磨損」掉了。但我現在是築基修士,我看到的是謝道清收的二十五個築基弟子,裏面只有三個人姓謝,也一共只有十個人是出身二十二姓門閥。可以說,在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