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陳雨傑這種心情,一直跟隨的領導,剛剛還談笑風聲,轉眼就陰陽兩隔,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而且偏偏在這期間接到了騙子電話,言說母親有事,任誰在這個時候,都不會先考慮有假,都會按約前往的,何況這個約定很好履行又沒什麼危險。可就是在這個午休時間段,就是在陳雨傑外出期間,領導卻出了事。等陳雨傑回到樓上的時候,看到的是人事不省的蒯縣長,是不停奔忙和撥打電話的酒店工作人員,酒店工作人員是接到呼救信號去的房間。眼見當時這種情形,陳雨傑肯定是腸子都悔青了,後悔自己離開了隔壁房間。
本已悔愧交加,可市里調查人員非拿這事說事,非讓交待那個電話的詳情,非讓提供其姓名等身份信息,他陳雨傑又怎能說的清?幸虧在通話信息上查到了這條紀錄,否則陳雨傑就更說不清了。
「縣長啊,我對不起你呀……」忽然間,陳雨傑直接趴到桌子上,哭聲大了好多。
下意識的望了眼門口,李曉禾輕拍對方肩頭,安慰着:「雨傑,不必自責,誰都不能先知先覺,這怪不得你。」
「我怎麼就不能先知先覺?怎麼就不知道那是個騙人電話?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是說什麼也不會下樓耽誤時間呀。」陳雨傑還鑽起了牛角尖。
「雨傑,我知道你心裏苦,可好多事都不能假設,更不能重來一遍,面對現實吧。」說着話,李曉禾一攙對方胳膊,「走吧,喝不少了,咱們回去。」
「不。」陳雨傑一甩胳膊,指着酒瓶,「還沒喝完,還有酒,不能浪費,領導是最反對浪費的。」
「好好,不浪費。」李曉禾又坐了下來,拿起酒瓶,給自己倒着白酒。
「主任,李哥主任,你可不能獨吞。」陳雨傑伸手就搶酒瓶。
看出陳雨傑醉了,李曉禾沒與對方理論,而是妥協的放下酒瓶:「好,好,先喝杯里的,一會再倒,行不行?」
「喝,李哥,干。」陳雨傑說着,端起酒杯,一仰脖,白酒順着嘴角流到了脖子,流進衣服里。
本要為對方去擦,想想灑了也好,李曉禾適時收回了伸出的右手。
「嘿嘿,李哥,我是幹了。」陳雨傑鬆開叨着的酒杯,口朝下拿在手中,「就看你了。」
「我也干。」李曉禾喝乾杯中酒,也持杯在手,示意着。
睜着惺忪的醉眼,陳雨傑歪着頭,使勁看着李曉禾手中的杯子,皺起了眉頭:「酒,還有酒,這福根兒太多,能養魚了。」
李曉禾無奈一笑,搖着手中酒杯:「雨傑,沒了,哪有酒?」
「沒,沒了,好,好,倒酒。」陳雨傑說着,放下酒杯,伸手去拿酒瓶。拿了一次,楞是沒有拿到。
生怕對方劃拉倒酒瓶,李曉禾直接拿過來,向自己杯中倒着白酒。
「李哥,得把酒分……分公平了,要不你就醉……醉了。」陳雨傑兩眼盯着酒瓶。
「放心,我不會多貪多佔,更不會獨吞。」儘管這麼說,李曉禾還是給自己多倒了一些。
看着杯中的白酒,陳雨傑提出了抗議:「這也太少了,一杯都不到。」
李曉禾一指酒杯:「這是三兩的酒杯,瓶里酒也就還有二兩,一人能分多少?」
「二兩,只有二兩啊!領導也就喝了這麼多,咋就會……會那樣呢?咋就不……」陳雨傑話到半截,便嗚咽的說不下去了。
是呀,李曉禾也不禁暗自感嘆。他已經跟了蒯縣長兩年多,更是多次陪着蒯縣長出現在酒場。蒯縣長不酗酒,也不攪酒,一直強調「適可而止,量力而行」,但也少不了應酬。有幾次,李曉禾看到蒯縣長喝了一斤多,但行動如常,言談不亂,只是臉頰微紅一些罷了。據聽陳雨傑和其他人說,那天中午蒯縣長只喝了三小杯,充其量也就二兩而已,怎麼會是猝死的誘因呢?僅憑這二兩酒,就下一個酗酒而死的結論,似乎也太牽強了。
「二兩,就二兩怎麼會死人呢?」抬起頭來,陳雨傑喃喃着,喝掉了杯中酒。
李曉禾注意到,在對方端杯的時候,撲簌簌的水珠滴落到了杯子液體中。
「嘀嗒」,自己酒杯中的液體也泛起了一朵水花。李曉禾端杯在手,仰脖喝下了杯中白酒。白酒入口,沒有一絲辛辣,但卻多了濃濃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