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為着辯白兩句,等薛平望在任時搜刮的錢財羅列出來,連太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那些錢有一多半兒是入了太子的口袋的,薛家至多落得一二成,可這一二萬也惹來了抄家的禍事,太子原來為着他說話,此時見保不得他了,便又撇清了干係,只說受了他的矇騙,又說按律懲治。
薛瑞芝薛寶芝兩個在太子跟前哀求許久,太子連見都不肯見,再到太子妃跟前去求,太子妃卻只搖了頭,她自家的父親不過得了個閒職,平日裏見着這姐妹兩個受寵,不免有些心思,再看着太子給了這樣的實缺,說不妒忌是假,可薛瑞芝肚皮爭氣,她總也忍着不好發落,此時還作個賢良人的模樣兒:「他正在氣頭上的,等這段兒過了,我再去說情。」
哪裏還能等到風聲過去,薛家叫抄了家,薛平望還掉了腦袋,薛家兩個姐妹一朝失勢,叫太子禁了足不說,還自好好的宮室挪到背蔭的屋子裏去,孩子叫太子妃抱走了,兩姐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原就是以色示人的,這會兒連着薛寶芝都不復顏色了,長成了,太子也就不好這一口了,若不是看着姐妹兩個侍候得法,他早早把這一對姐妹花丟到腦後去了。
等宮裏頭傳出恭嬪自盡的消息來時,顏家也來了錦衣衛,顏連章這付人之將死的模樣,還自貼身事物中摸出一個帳冊來,裏頭何時收了多少錢鈔寫的清清楚楚,這帳冊顯着已經不是做了一年,裏頭卻是一筆都未提到太子,寫着收了的錢,全給了薛平望。
顏連章再是裝病,這一回也沒能躲過去,他交上去的東西也不費一日之功做成的,原來他身上也不過些小錢來往,錦衣衛裏頭收了大筆的銀子,紀氏又去求:「好歹叫咱們老爺落個好死。」
一隻腳已經邁過了閻王殿了,想着這一位跟成王還連着親,又有程家趙家來說項,便是太平年景里,這些個小錢,上頭也是不查的,為官一任,不撈個萬兒八千的,說出去也沒人信,又不似薛家,那是落到米口袋裏恨不得搬空了去,收出來兩三萬兩,都叫這些人自家分了,回去便報說確是乾淨,人又快死了,連帳本都交出來了,再沒什麼好審的。
破財消災,顏連章又悄摸把地契拿出來:「這些個是我在江州置下的,京里就是一筆爛帳扯不乾淨,原就是寫着你的名兒,便查出來也有轉寰。」
他這番倒是信了妻子了,把官哥兒那一筆全拿了出來,紀氏再不曾想,他在任三年,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攢下十萬來,這些個銀子就不過帳?
她這話一問出口,顏連章就笑:「有個死鬼擔着,我還覺得小心太過了些,早知道該再多收一倍。」薛平望是個萬事不過數的人,當着官倒把為商時那一丁點兒算計都給扔了,錢來的多來的快,自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查出來四五十萬兩,裏頭有一半兒是虛數,他自家竟還不知覺,真是仗着女兒生了個皇孫,還當自家腦袋也成了銅澆鐵鑄的。
紀氏把這些銀子仔細收起來,心裏頭惴惴不安,城裏鬧得許久,錦衣衛可不是掘地三尺,這番能平安得過,又得收拾了禮去各家拜謝,談起來只說沒多少日子,紀氏先不過是託辭,等說的多了,心裏又犯起嘀咕來。
人活着就是張嘴一口氣,話說的多了可不就一語成讖,她先是忐忑,跟着倒說的更多了,家裏這番禍事,且不知道能不能真箇躲過去,三年撈上十萬又如何,補進去的還不止這點錢,若是安安心心當官兒,不想着巴結太子,怎麼會到今天差點兒把自個兒餓死的地步。
顏連章這一病,眼看着外頭生財的路就斷了,再說到要死了,程家倒不如何,鄭夫人頭一個跳了起來,媳婦娘家得力了她心裏頭不襯意,這會兒眼看着要倒了,她越發不如意起來,眼看着明潼往娘家跑了幾回,她也不再繞彎罵人了,乾脆就道:「哪有出嫁的女兒見天兒的往娘家跑的。」
明潼聽見這一句,挑了眉頭:「我爹重病,總要回去看看。」鄭夫人還待要說,她便又道:「家醜不好外揚,可娘也不是外人,我爹帶回來的東西,我那個叔叔可盯着呢。」
鄭夫人立時換了一付顏色,想着明潼是顏連章疼愛的女兒,紀氏又是她親娘,說不得還能分得些,這錢還沒落袋已經叫她看作是自家的了,等人死了,她又沒了靠山,還不只能聽她的,趕緊道:「是得盡份孝心,趕緊去看,總是你娘家爹,該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