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在紀氏耳邊回報的,這一屋子哭的哭暈的暈,連喜意都叫沖淡了,可該辦的事兒卻不能不辦,紀氏眉角微微一擰,使了個眼色給卷碧,低聲吩咐:「叫六丫頭先把該辦的辦起來。」
事總有個輕重緩急,舜英二甲傳臚這樣的大喜事,倒得排在詹家後頭,這可是兵禍,不論真假,總是沒命了,這會兒想的,該是怎麼把這門親事退了去。
詹家在金陵的全叫捉了下獄,這當口還有什麼說頭,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紀氏接着信先是沒緩過氣兒來,等緩過來了,便又松得一口氣,得虧得詹仲道沒留在京里,若是他還在京中,這門親是退還是不退?
卷碧轉身出去了,紀氏看一眼張姨娘,先想叫丫頭拿嗅瓶過來給她聞,再一想,她暈着比醒着好,乾脆往明洛身邊去,坐到榻上,伸手撫了她的背,柔聲道:「還沒個定準,怎麼聽風就是雨
了?裏頭的消息傳出來也不盡不實,這會兒就哭起來,若再打聽了不是,豈不惹人笑話。」
明洛立時抬了頭,一雙淚眼看着紀氏,反身抱了她的胳膊:「太太,是不是真的還有轉圜?」她抖着肩膀,滿眼全是冀望,目不轉晴的盯住紀氏。
紀氏拍了她的背:「這時節傳來的信,十句里有二三句是真都難說,上頭不也關着那些人不曾發落?你這成了什麼樣子,趕緊看看你姨娘去。」
明洛哭的急,這會兒聽說還有指望,立時收了淚,人還抽抽着,卻去看張姨娘,掐了她的人中,張姨娘醒轉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女兒的臉,撲上去抱住她,嚎啕一聲哭了起來:「這可怎麼好啊!」
紀氏也不再管,轉身出來看着木蘭玉蘭兩個:「有甚事勸住了姑娘,若再鬧,我只來問你們倆個!」急急回上房換過衣裳,知道明沅已經在安排走禮的事兒,略問了一聲就叫套車,急往成王府去。
這時候除了明蓁誰也幫不上忙了,紀氏急着去的,也沒送帖子過去,門上一聽是王妃的娘家人,立時就給放行了,明蓁見着紀氏便嘆一口氣:「我也想着嬸娘要跑着一回的,王爺不在,也無處打聽,我先使了人往宮裏打探一回,那一位,說是氣的不輕。」
聖人得着消息狠拍桌子,即刻下令把那些附逆的人家俱都抓起來,明蓁還有一條沒說,只怕這些個人都少活不到平叛的那一日,這雷霆怒意,總要見點兒血才能煞煞性子,朝上哪一個敢在這時候勸。
「我求的也不是這個,不論這信兒準不準,明洛的親事都得退,到這地步了,便再傳出來不是,又能如何?」還能叫明洛守望門寡不成,當退就得退,紀氏一眼望過去,明蓁立時明白過來,她有一刻倒說不出話來了。
「嬸娘想的很是,我立時派了人去,總要把五妹妹這樁親退了才好。」明蓁心底嘆一口氣,能想到這麼細的,也只有紀氏了,若是定死了附逆便罷,若不是,又當如何是好?
紀氏想的也是一樣,已是錯過一步,萬一詹家是拒逆身死,顏連章會不會叫明洛守寡,換那一塊牌坊。
事既定下,明蓁便送得紀氏出門,她隱隱覺着,丈夫是特意等到這時候回來的,看着信,再有兩日就該進城了,他是有戰功在身的,派他出去平叛正是時候。
心神一恍,裙子叫阿霽攥住了,小姑娘伸頭看她:「娘,我繡好了花兒,給不給爹看?」滿眼都是狡黠,她知道爹爹是不捨得她拿針的,怕她扎了指頭,明蓁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紀舜英二甲頭名的事送到小香洲里,采菽幾個俱往明沅跟前賀喜,這可是大喜事,采菽道完了,便說要開箱子拿錢:「便外頭不賞,咱們院裏幾個總要賞一回的。」
明沅聽也是面上帶笑,九紅拿出一個匣子來:「這下子戴這個可是應了景了。」裏頭是紀氏着人打來的一道金首飾,上頭的花色便是二甲傳臚,原是討個好意頭的,哪知道真箇中了。
「這回定得辦宴的,姑娘正好穿了這個去。」紀家辦宴,紀氏定然要去,明沅必是跟着的,這一套十三件的二甲傳臚金首頭面,正好戴了去,可不定是怎麼樣的風光呢。
「這也太過了些,十三兩的東西戴在頭上,我這脖子還要不要了。」這首飾自打送來,明沅便沒想過真能有戴上的一天,若是中二甲,戴這個總歸有些刺眼,到不如收着不戴,哪知道紀舜英說是二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