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潼急病的消息傳到西院裏,鄭夫人連挪一挪身子來看她都不肯,撫了額角只嚷了頭痛,也要請一回太醫過來,看看她是不是頭風病症。
等丫頭婆子來報說紀氏來了,她這才慢騰騰起來,換過衣裳,頭上再多插上兩枝金釵,往東院裏去。
楊惜惜聽見風聲,早早就等在院門口,丫頭說夫人急病,看着沉重,太醫跟娘家太太都請了來,她心頭還有一喜,一病了自然無暇顧忌旁的,她這一胎可就安穩了。
再看連鄭夫人都過去,知道必是有事,還想擠在後頭跟着:「我總得去看看妹妹。」當着鄭夫人的面,她都叫明潼作妹妹,按着年紀來算,鄭夫人不開口,旁個自也不拿這個說嘴,她也不敢掛到嘴上見天的說,要不然,早就傳到明潼耳朵里去了。
鄭夫人上下打量一眼,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再不滿意明潼,楊惜惜且還不如:「你這肚子哪裏經得顛,趕緊回去歇着,再不許下地來。」
她一路上嘴裏都在嘟嘟囔囔,念叨個沒完:「都成個藥罐子了,還這肯守些婦道,家裏哪一個巴着她強不成,這些個手段也不知道給誰看的。」
心裏又恨不得這些個進帳全摟進自家口袋,若真是個孝順的兒媳婦,這些早早就奉上來,哪裏還得她一回回的去討要。
可這些個,她也只敢心裏想一回,對着丫頭罵上兩句,真箇到了東院裏,還得端起笑臉兒來奉稱着紀氏,不為旁的,只為她是皇后的嬸娘,若不然一個四品官兒的妻室,哪裏就能得着她的笑臉。
這會兒又把求娶明潼時的事全忘了,對着紀氏笑一回,又去看明潼:「這孩子真是,可是又着了風,年輕輕的,比我老人家還不如。」
這話紀氏怎麼聽得,臉上還在笑,眼神卻不同:「原來一向身子好,怎麼偏偏這兩年病得多,想來是操勞的過了,竟也沒人能幫着搭把手。」
這分明就是刺鄭衍無用,鄭夫人臉皮一抖,紀氏摸了明潼的手,直說要去太醫院的院正看一看,便是鄭家尋常也請不着他,鄭夫人啞了火,回去就指天咒地:「看着就一付刻薄短命相,沒了正好,再討一房聽話的來。」
竹桃兒大着肚皮在廊下等着,紀氏趕緊把她安置到小花廳里,她還想去看明潼,小篆過來寬慰她:「你便去罷,姑娘這兒吃着藥呢,你要再病了,肚裏這個怎麼辦。」
明潼原就不要她行禮,等她有了身子,更沒難為過她,竹桃兒守了會兒才肯走,回去就有好幾個妾圍上來問她太太怎麼了,竹桃兒一手撐了腰,一手搭在丫頭胳膊上:「太太不過是風寒,都散了罷。」
楊惜惜那裏的丫頭回去告訴她,她怎麼也肯信:「這風寒都有好幾回了,哪一回可也沒這樣,我看着卻不像是。」這話說了,後頭的便咽了進去,說不得就真的不好了。
她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覺得肚裏這個孩子真是福星,原只當這輩子就在外頭的痷里,想的最多的,不過是能叫鄭衍替在她外頭盤個兩進的院子,好叫她跟娘有個落腳的地方,哪知道竟能懷上孩子。
一步步雖艱難,卻也走到如今,要是顏家的那個沒了,這個位子可不就空了出來,她捂得胸口,肚裏的孩子踢得她一下,雖沒生養過,可肚裏這個自能動就不肯消停,好幾回踢得她疼,若不是個小子,哪會這麼有力氣,可真是連菩薩都肯幫她。
她讓丫頭捧了鏡子來,拿粉兒蓋了臉上的斑,換上件素色衣裳,鄭夫人安置得這許多女人侍候兒子,卻不喜歡那妖嬈作態的,她打扮好了去看鄭夫人,問一句明潼病得如何,請沒請大夫,鄭夫人再不耐煩見她,她連門都不曾進,兩個丫頭請了她回去。
她伸手抹下一個鐲子來,那丫頭套到手上,笑一聲:「姨奶奶客氣了,那頭可不太好。」可不是不太好,到這會兒燒還沒退,糊裏糊塗的張口就說糊話,要不然,紀氏也不會早早把鄭夫人請出來。
紀氏自不肯走,就守着明潼,替她掖被子的時候,見着枕頭鼓着,伸手一摸,摸出一對兒絹人娃娃來。
明潼自來不喜歡這些個東西,她小時候便不愛玩,從枕頭底下翻出這個來,紀氏先還當是慧哥兒給的,等看見腕子上系的那段紅繩,她便怔忡住了,看看女兒燒紅了的面頰,倒抽一口氣。
紀氏心裏頭有了猜測,可女兒是已婚婦人,藏
400、芝麻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