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也跟着嘆氣,撫了她的後背:「此時太太正在氣頭上,萬不能這時候去求,姨娘總得養好了傷再說,還有迴轉的餘地。」
一回發落兩個姨娘也得安排,臘八之後便是年節了,府里正是忙亂的時候,要祭灶蒸點心辦年貨,還要接玉皇趕亂歲,一直到小除夕沒一天得閒的。
紀氏暫時也抽不出這個手來,上一回發落蘇姨娘往莊頭上去,看着是立時出府了,那頭也不是什麼都沒準備的。
蘇姨娘送到莊頭上時還是春暖,只包些尋常衣裳便是,這會兒卻是冬天,隨車總還要帶了炭去,一來二去往後拖,拖得紀氏火氣消了,說不得就另改了心意。
明洛先還點頭,跟着又搖頭哭起來:「不成的,不是太太發落的……」顏連章發落下來的,便是紀氏也得照辦。
明沅勸得她幾句,好歹把她給勸住了,顏連章說出來的話,紀氏也不並一定都照着辦,把姨娘們都發落出去有什麼好處,院子一空,可不得進新人,張姨娘安姨娘這樣的性子好拿捏,又是犯過錯的,便跟蘇姨娘一樣,指東不敢往西,換一個進來,於紀氏又有什麼好處。
明洛還只哭個不住,明沅叫丫頭包了冰給她敷眼睛:「你頂着這雙眼睛,太太不生氣也要生氣了,夜裏還要吃宴的,再哭下去,粉可就蓋不住了。」
她前後這麼一跑,回去了便有些倦,採薇看她歪在榻上,趕緊端了紅棗湯出來,一顆顆棗子都是槌破了皮的,還又調了些棗花蜜進去:「姑娘陪着受這份罪,這湯早上泡到現在了,趕緊吃一碗。」
明沅接過來吃得半碗,嘆一口氣,她這一聲嘆,倒把採薇的氣勾出來了:「這叫什麼事兒,太太怎麼會不怒,好好的事兒辦岔了已經叫人惱,兩個姨娘一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明沅嗔她一眼:「可不許再說了,這事兒能混過去倒好。」紀氏只怕也是這麼想的,小懲便算,她實是不願大動干戈了。
可兩個姨娘卻似驚弓之鳥,張姨娘拉着女兒說個不住,恨不得把她腦子剖開來,把自家知道的事全裝進她腦袋裏去,就怕女兒往後一個人過活叫人欺負了去。
安姨娘卻惶惶不安,生怕真箇叫趕了出去,一疊聲的叫丫頭去請明湘,明湘再不應她,越是不應,她倒越發害怕起來,越是怕就越是胡思亂想,張姨娘沒將她打得多重,這份憂心害怕倒把她拖垮了,前頭在吃臘八節飯,安姨娘人卻燒起來。
丫頭們再不敢觸紀氏的霉頭,這事兒也得回報上去,安姨娘一向久病,裏頭一多半兒是裝相,顏連章聽了不以為意,就是明湘聽見也只當她又在玩花樣,乾脆垂了頭,明洛也是一樣無精打彩。
明潼本就知道明湘是嫁了程家的,此番雖有變故到底還是落到明湘身上,上輩子看着老實的是個假老實,上輩子看着張狂的又是個紙老虎,她拿着帕子給官哥兒抹嘴,滿座也只有官哥兒吃得歡,連灃哥兒都低了頭,只敢扒拉眼前的菜。
一頓飯吃得滿堂寂寂,顏連章吃了幾杯水酒,這樣的節慶他該留在家裏的,分吃了胙食臘八粥,便甩了袖子往前頭書房去了,紀氏說一句送老爺,身子卻是半分未動,她眼睛往幾個庶女身上一溜,眉頭就皺了起來。
心裏嘆一口氣,擰着的眉心又鬆開了,好歹也算知道規矩,面上難看些,也沒嚷出來,她看着明洛的模樣抿得嘴角:「我看五丫頭臉色不好,叫廚房裏頭給她上些補氣血的湯。」
明沅聽見這話鬆一口氣,到底還是念在明洛受了委屈,打算輕輕揭過了,可既是這頭輕了,那一頭便得重了。
明湘也是一怔,抬起頭來木木看了紀氏一眼,席上她跟明洛挨着坐的,兩邊卻連碰都沒碰到一下,她這番看過去,明洛正抬起眼睛來看她,目光碰個正着,又各自別開眼去。
紀氏是喜歡她們姐妹和眭的,事情已經這般,再把這兩個一道責罰了,明湘明洛可不就結成了仇,往後姐妹出了門子,又要怎麼互相幫襯。
明蓁今兒送得一匣子柿子過來,這會兒該吃凍柿子了,偏她送來的是鮮柿子,跟凍葡萄一樣存放,裏頭的柿子肉都化成了凍,屋裏頭燒得炭盆,解了大衣裳吃柿子肉,將凝未凝的肉舀在水晶碗裏,一桌兒擺開來跟開了花似的,除了官哥兒吃得歡實,還只無人說話。
紀氏見這麼着不像,乾脆揮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