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惜惜的事,再不曾有人提起,紀氏上房一點兒聲音也無,明沅幾個便都拘了丫頭不許往外頭說,本來也是不相干的人,家下預備年節都不及,哪個去打聽這麼樁七繞八繞的事。
若不是明潼嫁去了鄭家,這樁事倒成了笑談,如今總歸有些防礙的,鄭家可還有個女兒沒結親呢,楊惜惜便是曹霆的人了,也不能一乘小轎抬過去,她又不是買來贖來的,得按着正經討二房的規矩把人給討回去。
曹家再看不上楊惜惜也得把人抬進門去,曹霆還好,他正是新鮮的時候,可曹夫人心裏怎麼會襯意,自家兒子可還沒有定親呢,先抬了個清白人家的姑娘當妾,再往外頭結親,但凡體面些的人家又怎麼能肯。
可這個燙手的山芋,鄭夫人也再不想留了,也留不得,這麼個不要臉的,這回是曹霆着了道,下回說不得就是自家兒子。
原來楊惜惜出門子,鄭家怎麼也得陪送一付妝奩的,可既是進門給人當妾,鄭夫人懶怠再管,鄭辰恨不得活剝了她,還是明潼拿了兩匹緞子,又給了一套頭面。
便是如此而已,鄭辰還不樂意,她對曹霆這點子綺思早就沒了,見着他腰帶都沒系上的狼狽模樣兒,心頭一時震動,她跟曹霆也不過見得一面,對他又不是情根深種,見着不好,雖當時難受,過後也就丟開手去。
叫她膈應的是楊惜惜,她長到這樣大,好容易喜歡一個人,哪知道惹得這一出,人她是不要了,可也把楊惜惜給恨上了。
這上頭她跟明潼倒有話說,鄭夫人並不知道她原來叫明潼幫着出主意,這會兒自也不好跟鄭夫人倒苦水,只往明潼這兒來,回回都是罵那個楊惜惜。
她是閨中女兒,自小嬌養了長大,便是罵也罵不出什麼難聽的來,左一句不規矩右一句不莊重,至多罵一句賤人,可她眼淚漣漣的模樣,卻叫鄭衍看了去。
受了委屈自然要哭,不能跟鄭夫人哭,只好跟明潼哭,明潼也由着她哭:「按我說,你還得謝謝她,若不是這麼着,你過了門還是那付荒唐勁兒,才該哭呢。」
鄭辰叫她說的一噎,思想過來確是這個道理,若是嫁過了門才知道曹霆是個風流浪蕩的,那真是悔青了腸子也無用了。
鄭衍這幾日很有些不得勁兒,他看中的叫曹霆得了去,曹霆雖不敢再上鄭家門,在外頭卻跟他一道吃酒,自然不能說楊惜惜是衝着鄭衍去的,只說她是如何表白的,又說心裏愛慕了他,又送他荷包,說完了還嘖一聲:「這個小娘子,可真是辣。」
一面說一面搖頭晃腦,手裏拿了酒注兒往嘴裏倒酒,吃得半醉伸手勾住鄭衍的肩:「你可知妙在何處?」衝着他眨眨眼兒:「為有源頭活水來。」
好好一句詩,到他嘴裏轉得三個音兒,竟是還沒過門,就已經拿出來玩笑,這等女子在曹霆眼裏跟妓子暗娼一流也無兩樣了,他砸巴着嘴兒品一回,從袋裏摸出一袋銀子來,往桌上一拋,「咚」的一聲響:「我知道她那等身世,怕是連個像樣的箱籠也無的,這個你幫我給了她。」
睡個清倌可不止這個價錢呢,這麼個什麼東西也沒要就進了門,給她置兩身衣裳首飾才能花多少個錢,還不得對他死心踏地。
鄭衍不好當面翻臉,心裏卻實是存着邪火,楊惜惜進進出出這許多日子,繡的衣裳做的鞋子,鄭衍嘴上不說,卻實是把她視作私物,只等着新婚過了,好把人給納了。
他心裏這麼想着,可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偏曹霆還問過一回,哪知道就在他家裏,叫別個先摘了玉桃去。
他心緒不佳,明潼自然知道,連着他也心裏那點子隱秘心思,明潼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夜裏她解了頭髮,一面梳頭一面嘆:「今兒妹妹又往我這兒哭來了,勸了幾日,她還只傷心呢。」
鄭衍嘴裏虛應兩聲,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哭?她又為着什麼哭?」自這頭看過去,明潼一頭秀髮披到腰間,對着鏡子通頭髮,偏了臉兒扭過來,聽見他問嗔得一聲:「才剛跟你說的,還能為着什麼,你自個兒的妹妹,半點也不精心。」
鄭衍張口結舌:「難不成是為着曹家那個?」他看見明潼點頭,立時急起來,他只鄭辰一個妹妹,坐起來便道:「不成!我的妹妹哪能嫁給他。」
明潼擱下梳子,轉回身來:「我原還想問問你曹家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