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牛崮這地方四面是山,山壁陡峭山頂扁平,四周俱是重山疊嶂,輕易無人進去,因着這片山勢阻了通商的道路,這地方便窮的響叮噹。
這個名字的來頭,便是這地方道路極狹,連着裏頭的牛也得是在牛犢初生的時候,由着人到外頭買來,再抱進村里,等小牛長成了才能耕地。
這片地方原不該住人,開國之初此地人丁稀少,便自各種抽調人口過來當了填民,原還說要開山修路,可為官一任不過三年,開山就要籌措的火藥匠人,此地清貧若此,又怎麼辦得出來。
相鄰的兩地沒一個肯接手這地方,收進轄區便得分配種子,管着收成人丁,窮成這樣還得給口糧,又得開竹道從山上引水,統共百號人不到,誰肯花這個心力。
這地方的山水養活出來的姑娘卻是一個塞一個的水靈,年年春天有人進得山來採買,或是作使女,或是賣出去當妓子,天蒙蒙亮就進來,到得天將黃昏了,也不肯留宿此地,只帶着採買來的女孩子,順着山路回去,一路亮着火把蜿蜒盤旋。
連着賣女兒要的都不是銀子,鹽跟鐵器,再有便是衣裳鞋子,一台紡機就能換上三四個女孩兒,到得今歲春天因着蝗災,原來總能靠山吃山的,連着樹皮都剝乾淨了,別地兒有糧好調,這裏怎麼有人管,分到抱牛崮來當縣令的彭遠久等着糧水不到,乾脆帶着人出去了。
一出去就成了流民,流民所里已是人滿,他是一縣之長,若不是為着活不下去,誰肯離開故土,先還是無吃無喝,人是出來了,卻死了多半,上官還要治他的罪。
這才幹脆反了,弱民見着吃食眼睛裏還怎麼看得見旁的,這個縣令乞得些銀米,說還帶着人回去,上頭撥了些米麵,他便帶着這些人,占山作了響馬。
內宅裏頭知道的消息,還是梅氏說的,顏順章在翰林院裏修書,從同僚嘴裏聽了一耳朵,說是下面壓着奏章,還想緩一緩再把事情報上去。
如今只說是流寇作亂,可這事兒又怎麼瞞得住,先不過五六十人,接着是上百號人,若只他一個還不能成事,蝗災本就鬧得不太平,不知治蝗只知拜神,貢出一個大神來,先不過是騙人錢財的,充神弄鬼的演些神跡出來,入了他教派的越來越多,聲勢浩大,兩股合成一股,便徹底成了謀逆了。
一個是讀書為官挨得幾年都補不到缺,好容易領了差事,偏又為着無錢通門路,上官既無糧種又不引水,眼看着叫他自生自滅。
一個是半路的和尚,眼看着活不下去,行了江湖騙術,叫他高運撞上了蝗災,一舉成名,手上慣會使那些個騙人伎倆,什麼石佛出土,不過是埋了豆芽,天天講道之後一杯淨水,豆芽發起力來,把那石佛頂出土來,見着這番神跡山野村民哪個不信,俱都拜倒。
這兩個也是為着活路才攪到一處,竟也蓄起了兵操練起來,裏頭又有原來學得野路子的鏢師打鐵的鐵匠,一樣是沒活路的投奔上去,竟隱隱成了勢力。
山長水遠也打不過來,只那頭通信艱難卻是真的,詹家的生辰禮提前送了來的,既收了東西,紀氏便得還禮,還要給詹夫人去信。
東西是派了人送去的,把幾個節的節禮一併裝了船,信卻是由着驛站送的,東西還沒到,信卻已經過去了,卻遲遲沒有回音。
紀氏心裏憂慮,卻不能說出來,原還能跟明潼說一回的,如今再無人可說,只自家持住了,等着前頭的消息,又寫了信給顏連章送去。
明洛的生日辦的尤其熱鬧,比着上回給明沅辦生日的例來,開了小戲台,請了一班小戲,又叫廚房做了各色時鮮的彩色來,還專到鼎香樓要了壽包來分送。
明洛人看着乍乍呼呼的,卻愛聽文戲,台上打鬧的她倒並不愛看,請了來的小戲便是唱文戲的,可為着座中人喜樂,也點得一出《姜太公封神》,別個聽戲她便吃酒,總有人來敬,連着她身邊得臉的丫頭也來湊趣兒。
因着是明洛的生日,連張姨娘都被許了出來吃一杯水酒,她自從跟安姨娘打那一回架,還是頭一回出來透風,又得持住了不給女兒丟臉,光是衣裳就備了好幾日,到了日子卻規規矩矩往紀氏身後一站。
紀氏略笑一笑:「今兒是五丫頭的生日,你也不必站着了,座着聽戲就是了。」張姨娘還要推,紀氏又說一回,這才往邊上坐下
第247章 蟹釀金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