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席上紀氏在交際,後頭席上坐的這些個小娘子們也都相互遞了話頭來,坐在明沅身邊的小姑娘生了一張圓團團的臉兒,一笑一對雙眼睛就眯縫成一條線,兩邊面頰一邊一隻他梨渦。
人生的圓潤不說,性子也好,到這樣的地方總有些拘束的,旁人身邊總有姐妹幾個相陪,她卻沒有,坐她身邊的一對兒原來就是相熟的,咬了耳朵說個不住,到是她沒人理會了。
小姑娘也不認生,往左邊去尋是不成了,那兩個一堵,她也找不到人說話,只好右邊去,眼睛一掃就看見了明沅,明沅覺出有人看她,一抬頭,她就笑眯眯指一指地下,明沅裙邊落得到方手帕,上邊繡得水仙花。
明沅撿起來使了丫頭還回去,那邊又送得一碟兒奶白葡萄來,明沅確是最愛吃這個,桌前那一小碟子已經吃盡了。
這下子兩邊搭上了話頭,隔着過道交談起來,小姑娘點點坐在第三桌上的夫人們:「裏頭那個穿官綠的,是我娘。」一面說一面問:「你是不是成王妃的妹妹?進來的時候我瞧見她摸你的臉蛋了。」
明沅輕點點頭,覺得這個小姑娘倒是大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似尋常閨秀,頭一回見,縱然想問,也絕不會出口的。
「我叫瑞芝,你叫什麼?」瑞芝跟明沅一熟悉起來,便想把椅子也挪過去,逢着明潼太太席上去,文定侯夫人也來了,說招得王妃的妹妹當兒媳婦十分得意,非請了她去說話。
長桌坐下五人且還有餘的,明沅沖她笑一笑,招手讓丫頭把她的東西都挪了過來,瑞芝一坐下就嘆一口氣兒:「我故意找你的,那兩個都不肯理我呢。」
明沅還沒說話,明洛就先眨巴了眼兒,她一直在打量瑞芝,這會兒聽見她說得這話一奇:「她們作什麼不理你?」
瑞芝笑一笑:「左不過是那些個,我說不來彎繞繞的話。」瑞芝性子有些憨,旁人說什麼她也不會打彎兒,譬如她身邊一個,說頭上的戴的冠子太沉:「我娘非叫我戴這個出來,我原說巴巴的戴得這個作甚,沉也沉死了。」
另一個開得口:「這怕得有十兩重吧,沉是沉些,可這花葉兒纏得好。」得着誇獎的那個受得這番奉稱心裏如意,反過來夸:「你這裙上的褶兒也打得好呢,我看別個都太過了。」這別個說的
便是顏家姐妹,特別是明潼,她生的最高,那裙子穿在身上顯得身長腰細。
兩個彼此吹捧,偏瑞芝聽不懂話音,人說冠子太沉了,她便說換個輕些的戴戴,人說裙子褶兒好看,她點了指着明潼的那一身讚嘆「我要有那樣一件就好了。」
那兩個小姑娘這才扭過頭去不再搭理她,瑞芝約摸知道自己又惹人厭了,可她一個巴巴坐着實是無趣,看着明沅一直在笑,這才過來搭話。
明洛撲哧一笑,倒覺得瑞芝有些呆:「你也太實心眼了,哪個是真埋怨,說的就是自家的好處呢,你變着法的夸就是了。」
「是不好看嘛,只恨我生的圓,要似你們這樣,我也好穿馬尾裙了。」瑞芝身上確是沒穿馬尾裙,她看着年小,卻已經十三歲了,瞧模樣卻跟明沅一般大,生的圓潤潤,一瞧就是沒心眼的模樣兒。
到上第二輪果品的時候,明潼還沒回來,明湘往那兒一瞧,見她已經坐在席上了,文定侯夫人正在一臉滿意的拉了她笑,她這才回身問得一句:「今兒鄭辰怎麼沒來?」
明洛跟瑞芝兩個說得熱火朝天,明沅便同明湘兩個坐在一處:「說是受了風寒,這會兒在家裏不定怎麼發脾氣呢。」這樣的宴,若不是起不來床了,鄭家怎麼肯放過的。
明湘也知道明沅說的是鄭辰那個性子,垂頭拿帕子掩了口笑,明沅拿一個菊花佛手酥,正吃着呢,眼睛一抬就見對面席上那些個太太,正拿眼睛往這桌兒打量,她知道這是相看的意思,尋常事事怎麼個兒做的,這會兒偏裝了年小的模樣,叫明湘替她動手。
明湘原來就會看人眼色,卻不說周到,只不過別個一動,便知道要什麼了,明沅眼睛瞧得什麼,只看不自個兒拿,她就幫着伸筷子挾到碗裏,又給她換茶,明沅捧了杯子一謝她,她越發着意起來了。
明洛是活潑,明湘便是周到,似她這樣周到的,倒比活潑的更叫這些個夫人太太喜歡了,等兩道大菜撤下去,紀氏那兒倒有幾位在探口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