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忽的殷勤起來,一天狠不得往紀氏屋裏跑上三回,院裏頭無人不知,她打的什麼時候主意,連小丫頭子也能說上兩句,原來不好說兩個丫頭的事兒,這回全提了起來,俱都哧笑一聲,再各各底頭做事。
紀氏見着她來腦仁都疼,話卻不能挑明了說,她心裏打量什麼,紀氏豈會不知,無非是想來撿這個漏的,也不想想,縱挑不出人來,也不會把姨娘們身邊的人配過去。
張姨娘這番作態,明洛頭一個氣得半死,早上起來堵了門不許她去:「姨娘就不能安生些,那事兒誰撈着誰倒霉還當是個好的呢!」
綠腰躲在房裏不出來,她原來心裏有些疙瘩,叫張姨娘點了額頭說兩句,再想想那些個小廝怎麼好跟高德興比,她也是到了要婚配的時候,原來是怕張姨娘這裏挑不上好的,既有了好的,作甚縮了頭讓給旁人去。
張姨娘跌了腿兒,伸指頭戳上了明洛的額頭:「你可真是個蠢的,白生你一付聰明相了。」說着把她拉到屋裏去,明洛還只不肯,張姨娘扭了身子拖住她把她往裏拉:「我為着什麼,還不全為着你,你也不想想,綠腰是咱們的人,往後老爺跟前也能遞得話頭去。」
她見女兒還是一付不解的樣子,長出一口氣兒:「咱們在後院裏頭,看的都是太太的臉色,她今兒好了,天就晴了,她有個不好,咱們全聽着雷霆風雨的。」
這個道理明洛是懂的,可她還不明白怎麼就跟綠腰攀扯上了,張姨娘又是捶胸又是跌足,又要去按她的額頭,叫明洛一下子躲開去:「這跟咱們又挨不着,打雷下雨又不是咱們壞的事兒。」
「撐傘!撐傘你懂不懂!」張姨娘嘴裏嘰咕兩聲:「生你這麼個蠢,真是白瞎了我那時候變着法兒的要核桃吃了,白饒我那核桃錢,我只跟你說,咱們現在叫個菜,廚房裏把咱們排在第幾個?」
上房的明潼屋裏的,再下來就是小香洲了,那也是明沅出手大方,又有一個喜姑姑的面子在,平姑姑自然是緊着她,可要是綠腰嫁過去,平姑姑就得先緊着待月閣了。
明洛又不是真蠢的,咬咬唇明白過來,除開廚房這下更氣了:「娘就為着這個,那可是高家。」姑娘們再是養在深閨,總知道一些,這裏頭又還扯着了情情愛愛的,她們到了該懂事兒的年紀了,也隱約聽說一些。
女兒家都是可憐的,獨裏頭這個男人叫人恨,但凡他硬氣些,哪裏鬧得出這樁事來,兩個姑娘都叫他一個給賠送了。
明洛啐得一口,張姨娘卻不以為意:「我同你說不着這個,她自家都肯了,我只好性兒才幫着張羅,你一個姑娘再不該管着這些。」
明洛急得無法,可張姨娘說的也有道理,同她是不相干,丫頭的婚事她不好插手,可若有了牽連,她也一併沒臉。
無人可說,又到了明沅這裏,抱了大錦枕憤憤捶得兩下:「這樣的事兒,別個避都不及,只她上趕着,叫別人怎麼看我。」
明沅倒了茶遞給她:「你順順氣兒,依着我看,太太那兒也惱了平姑姑呢,事兒且成不了,可別叫嚷開去,到時候鬧出來才更難看。」
明洛還鼓了嘴兒不樂:「真是失心瘋了。」她說歸說,心裏卻巴着這事最好能成,都提起來了,打了張姨娘的臉,她自個面子上也不好看,又怨張姨娘多事,翻來翻去的嘆息。
她在羅漢床上折騰,一團雪就趴在炕桌底下看着,明洛停下來往那底下一瞧,跟一團雪兩個大眼瞪小眼,伸手想把她引過來,一團雪縮了身子往後挪,從那一頭跳下去,縮到柜子底下去了。
明沅掩了口就笑:「得了,別個是人憎狗厭,連貓兒都嫌你了,趕緊別翻了,翻也無用,上回那帳冊你看得怎麼樣了?」
提到帳冊明洛越發頭大,兩隻手捂着額角直搖:「我可活不了了,活不了活不了活不了。」一唱三嘆,逗得明沅直樂,兩個正鬧着,明湘打安姨娘那兒回來,明洛捅了明沅一下:「還不好呢?」
明沅無奈一笑,可不是沒好,明洛吐吐舌頭:「她這都不像作月子了,連孩子都生出來了。」叫明沅捏了面頰,她也知道說得不中聽,捂了臉閃過去,嘻的一聲笑:「要是這回為如意,我姨娘怕是也得裝病。」
明沅猜的半點沒錯,紀氏怎麼肯讓張姨娘的丫頭嫁進平姑姑家裏去,張姨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