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常服之人與兩個七八歲的總角女娃立在院中池塘邊上的樹蔭下,腳下還有一胖一瘦兩隻貓,卻紛紛背對着自己,正對着樹上鳴蟬指指點點說些什麼。
「蟬非一年成蟲,」那人如此言道。「早在我幼時你們祖母便告訴過我,說蟬未蛻殼時在地下所居時日不定,有三五年的,也有七八年的,甚至有十六七年的……其幼蟲身着硬殼,苦藏地下十幾年方才借着雨水爬出地面,然後上樹脫殼,展翅而鳴。然而,其既然脫殼,卻只到秋後便必死無疑。至於說阿離你剛才問它為何而鳴?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想來其之前在地下如此辛苦,而如今一朝能鳴,它若不鳴,豈不是白白浪費一生光陰?或者說,它活一生或許便只是為了這一季之鳴。」
「原來是這樣。」稍微高一些的那個小姑娘聲音清亮,想來便是那個阿離了。
「真可憐。」旁邊稍小一點的小姑娘聲音又顯得有些軟糯。「既如此,我就不讓人去黏蟬了……只是午睡而已,不礙事的。」
公孫珣聽到小女兒如此言語,也是不由失笑:「到底是害蟲,阿臻不必想太多……」
言未迄,忽然間,原本蹲在兩個女孩腳下的其中一隻瘦貓就直接躥了出去,眨眼間便將那剛才還在叫個不停的鳴蟬給一爪子拍了下來,然後另一隻肥貓直接向前,一口便將這蟬給吞了下去。
瘦貓落地,尋不到自己的獵物,只能繞圈打轉,而那隻胖貓卻從容在池塘里舔了幾口水,這才得意洋洋轉到樹蔭下繼續睡覺去了。
父女三人俱皆無語。
俄而,公孫離忍不住再問:「父親大人,為何無論胖貓、瘦貓都不喝我們給它準備的乾淨水,反而都只在池塘里喝水呢?」
公孫臻也瞬間轉移了注意力,然後眼巴巴的看向了自己父親,而公孫珣卻一時茫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文琪在家中做的好大事!」許攸見狀終於不再偷聽,而是捻須失笑出聲。
公孫珣聞聲長出了一口氣,便順勢推着自己兩個寶貝女兒的肩頭,勸她們去午睡。而等兩個小姑娘紛紛朝自己父親和來人行禮告辭以後,身着便服的公孫珣這才轉身與許子遠正身相對。
樹蔭下,本就鋪開了蓆子,擺了些瓜果,而二人也隨意箕坐,然後便開門見山起來。
「枯坐家中無聊,只能教一教女兒,」公孫珣率先言道。「比不得子遠如今事業繁忙,錦衣豪車,連一州別駕都為你隨員。」
「狐假虎威罷了。」許攸伸頭在几案上啃了一口香瓜,這才失笑答道。「冀州刺史王芬之前做黨人時便是個大方的人,如今更是大方。」
公孫珣微微蹙額:「說起王芬王文祖,他在冀州多少年了?」
「你在幽州多少年他便在冀州多少年。」許攸扔下瓜皮,隨意笑道。「當日文琪割瓶告辭,走到半路上遇到了黑山賊作亂,王文祖就是那時上任的。」
「天下居然有為任四年的刺史嗎?」公孫珣一時感慨。「我卻不曉得洛中有這個規矩。」
「規矩自然沒有。」許攸乾脆言道。「可誰讓王文祖是黨人出身,而且家中又有錢呢?黨人視他為外鎮主力,宦官暗中收了他的錢也屢屢維護於他。更兼這幾年間,各地亂象就沒停過,而其人為任四年,雖然比不上文琪在幽州這裏磨礪爪牙來的出色,可冀州卻也號稱大治,朝廷也是倚重他幾分的……這個道理,正如中樞對文琪頗有幾分放任是一回事。」
公孫珣一時搖頭:「說起亂象,子遠從南面來,可有什麼能教我的?」
「能有什麼?左右不過是天災人禍罷了。」許攸原本想去再去拿個香瓜來,聞言卻也不由面露煩躁之色。「中原發大水,七個郡國都被淹了,連我家都不能倖免,幾十年攢下來的家當都打了水漂!而如今水災退後,朝廷又無力救災,以至於青徐黃巾軍復起,以泰山為根基擾亂中原,宛如四年前河北一般……不過依我說,此番中原大亂,其實也跟四年前的河北一樣,根子還是出在涼州上面。」
「涼州局勢啊……」公孫珣也是不由感慨。「這都幾年了,卻只是一日日糟糕下去,去年南容之死我至今耿耿於懷。」
「我也是去年才看明白,涼州人心已經無一分屬漢了。」談及此事,連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