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輕飄飄地將三枚銅錢把玩了一陣,漸漸的,銅錢在她手中如變戲法一般地隔空交匯着轉了起來,且越來越快,快到令人看不清。
誠如上一次在迷障林外為梅舒毓卜那卦一樣。
安書離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認真地看,不想錯過一絲半點兒。
但是,即便他目力極好,自詡眼力不錯,漸漸地,眼前也只剩下了銅錢劃出的圈影,他從沒見過這般卜卦,終於不適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他眨眼的同時,只聽「啪啪啪」三聲,三枚銅錢都從花顏手中跳了出來,落在了車廂內。
他立即又睜開了眼睛,入眼處,花顏臉色微微發白,白皙的臉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額間隱約有濃濃的青色霧氣纏繞,她整個人似被清水洗了一般的霧色清涼。
他微微一怔,又看向落在她和他中間的三枚銅錢,只是普通的三枚銅錢,而花顏卻在盯着它們不錯眼睛地看。
安書離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但怕這一卦沒卜完,打擾了她,便又將話吞了回去。
片刻後,忽然隨手將銅錢撿起,又用袖子隨意地抹了一把臉,對安書離淺笑着說,「你大約真是要大謝我了,這一卦,對你來說,比十頓飯要值錢多了。」
安書離見她開口,才立即問,「你怎樣?可有大礙?我見你氣色不是很好,十分耗費心神吧?」
花顏搖頭,「沒事兒,我的壽數就那麼多,不怕折。」
安書離一愣,「此言怎講?」
花顏淺笑不答,反問他,「你要不要聽這一卦我都卜到了什麼?」
安書離點頭,「自然要聽。」
花顏攤開手心,從中撿出一枚銅錢,在他面前晃了晃,慢聲說,「尋常卜一卦,只問一件事兒,沒有所求之事呢,便隨便卜,能看到什麼算什麼。不過還有一種不尋常的卦,就是天緣卦,能看到三件事,甚至一生。這個要看卜卦者和這一卦的緣分。你這一卦呢,我隨便卜的,但你卦緣深,雖然說,沒看到一生,但也看了你大半生。」
安書離驚異,神奇地看着花顏,「看了大半生?片刻之間?」
花顏笑着點頭,「就是片刻之間。」
安書離微笑,「洗耳恭聽。」
花顏笑看着他,揚了揚眉說,「書離公子雖然常踏入半壁山清水寺與德遠大師對弈,但也不是真正的信佛之人,卦象這種事兒,想必你也是不太信的。你這一卦呢,我卜到了你的姻緣、功業、生死。這樣吧!今日你請我吃一頓飯,我就與你說說姻緣好了。至於功業和生死,你若是想聽,再尋我,若是不想聽,也就作罷了。」
安書離沒異議,「也好。」
花顏揶揄地看着他,「這姻緣一件事兒呢,不遠,就是今日晚,但這不算是上上等的姻緣卦,畢竟,這姻緣帶劫,俗稱桃花劫。」
安書離一愣,啞然失笑。
花顏慢悠悠地說,「既稱之為劫,便不是太順遂了,總要經歷些不甚愉快之事,但總體說,既是姻緣,還是會平和的。」
安書離慢慢地收了笑,「怎麼破?」
花顏抬眼,「你信?」
安書離看着她眉眼間虛虛浮着的青色霧氣,以及蒼白的臉,臉上雲淡風輕盈然淺笑的神色,他點頭,吐出一個字,「信。」
花顏扶額,「你的命定姻緣,你確定要破?若是破了,以後這姻緣,怕是會運途多舛了,我還做不出這破壞人家姻緣的事兒。再說,我也未說不好,你為何要破?」
安書離認真地看着她,「我暫且沒有娶妻的打算,而你說是劫,想必不會是我的心儀之人,既不心儀,何談姻緣?我生來便不喜被人捆綁束縛。若是太子妃有破解之法,但望相助。」
花顏咳了一聲,「這卦……那女子,是極好的……」
安書離搖頭,「我信你,還是剛剛那句話。」
花顏又咳了一聲,揉揉眉心,無奈地說,「這卦果然不能隨便卜。」話落,正了神色,「我除了破不了自己的命定之事,別人的,自然是能破的。只不過,若真破壞了你的命定姻緣,我怕將來你娘會恨死我……」
安書離斷然地說,「她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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