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由着她去,沉吟琢磨着措辭,有些心虛的說道:
「為父這次去楚州,主要也是談與棠邑協防、抵擋滁州敵軍之事,卻是宴席間聽到有人說起,恍然才省得韓道勛受刑而死都過去這麼久了。韓道勛遺骸延佑十七年四月運回敘州下葬,這個月,黔陽侯韓謙孝期便算是滿了——你小娘剛剛說及起你的婚事,我想到當初殷鵬陪阮延到繁昌找陛下談封藩之事,說及你與韓謙的婚約,韓謙當時以守孝不議婚娶為名,退去敘州,卻也沒有說不允,這事始終還是懸着,怎麼也得先問過那邊,才能再議許別家……」
「什麼,王家的臉面還沒有丟盡,王珺要嫁別家還得那豎子同意?」許氏詫異萬分的問道,聲音都禁不住尖銳起來。
「這是殿下的意思?」王珺問道。
王文謙知道有些話不需要說透,珺兒便能想明白一切,有些難堪的點點頭。
「殿下那邊什麼意思,這次又要再拿王珺當籌碼不成?」
許氏這些年跟着王文謙,眼界、見識也非尋常女子能比,聽王珺點破這點,
自然能隨即想到很多事情,更是訝異的盯住王文謙那張老臉,問道,
「韓道勛當年之死,與你也並非絕無干係,這是很多人心裏也都清楚的事情,韓謙更不可能不知。韓謙口口聲聲喊着孝道,你怎麼可能指望你會娶王珺,你真就不怕這次再將熱臉貼到冷屁股上?就算你不管王家臉面丟盡了,也得替王珺想想啊。不管殿下什麼意思,你怎麼都得替王珺回絕了啊。你這些年在殿下跟前也是勞苦功高,我就不信殿下能將你綁起來,逼着你再賣一回女兒……」
「這事也不是立刻就要攤開了去談,」王文謙有些羞惱成怒的訓斥小妾,氣急敗壞的說道,「現在揚州與棠邑接觸也多,找個人無意間提一下這事,也不會多顯眼,而要是黔陽侯絕然沒有這個意思,這事也不會再有人提起,掀不起半點風浪,你跟着胡扯什麼?」
「誰去談?你能保證別人嘴巴有多嚴,怎麼可能掀不起半點風浪,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阮延等着看你的好戲,他們真就不會放出風聲丟你的臉?」許氏問道。
許氏仗着得寵,也是牙尖嘴利,王文謙氣得腦門青筋直跳,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小妾說的話在理,心裏沒有底氣拿她撒潑。
「爹爹似乎沒有想過要問女兒什麼想法?」王珺站在案前看了一眼窗外的濃蔭,幽幽問道。
「就是,你怎麼就沒想到過王珺心裏是怎麼想的?這事要是沒成,再宣揚出去,還得了了!跟徐家這樁婚事,也要徹底黃了。」許氏以為王珺問這話是滿心怨氣,便自以為是的趕架子幫腔的說道。
王文謙忍着將小妾驅趕出去的衝動,看向女兒,心虛的說道:「你要是真不願,我這就寫信給殿下回絕了這事。」
「女兒得爹爹生養,也不能像男兒般幫爹爹上戰場衝鋒陷阱,或許僅有眼下這點作用,」王珺幽幽的說道,「但爹爹想要女兒答應這事,便要答應女兒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且說來。」王文謙說道。
「試探黔陽侯心意這事,女兒想親自去一趟棠邑見黔陽侯……」王珺說道。
「啊……」王文謙微微一怔,沒想到王珺提這個條件。
站在一旁都沒有吭聲的殷鵬,多少有些坐不住;許氏則先衝着王珺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道:「這算什麼回事,王家的臉面還真是一點都不要了,哪有自己跑上門說親的道理?這事要是不成,你回來下半輩除了獨守庵堂,還能做什麼?」
「這事不成,王珺回來獨守庵堂能圖此生清靜,也不是什麼苦事,」王珺說道,「爹爹要是不答應女兒這個條件,那便給殿下寫信,說女兒死活都不願意,請他另選賢女去跟黔陽侯媾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