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拖延一時是一時,我邊跑邊想:如今與太子妃撕破臉,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當務之急要找個人救我才是。
胖子去了坤寧宮……我腳下一轉,沖坤寧宮方向跑去。
「煩勞通報……我……我是東宮的女官,有十萬火急之事找太子殿下!」
坤寧宮門口,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被門口的小太監告知:「殿下一炷香之前已離開,往乾清宮去了。」
我瞬間沮喪:乾清宮,可不是能擅闖的地方,「皇后娘娘可在?」
「娘娘在佛堂念經……哎?你!」
不等他說完,我瞥見身後追兵不遠,索性一把推開他沖了進去。
於是,身後又多了坤寧宮的追兵。
被兩伙人追着,生生將我追出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毅然決然,眼見佛堂就在不遠處,我加快速度奔過去,在佛堂門口雙膝一跪,口中大聲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冷松無一物,徑殊惹塵埃!」
我四句詩念完,便覺後頸別人重重一壓,按倒在地。
我臉貼在漢白玉的台階上,索性閉了雙眼:事到如今,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了!
幸而這一世老天爺始終對我頗多眷顧,那聲「且慢」在頭頂響起,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方才的四句詩,你從何處得來?」
我扭了扭被按痛的脖頸,抬頭答徐皇后道:「回稟娘娘,臣女不但知道這四句詩,還知道此詩題於一柄摺扇之上。」
「那扇子如今何處?」
「供於臣女家佛堂之上。」
我略微抬手,見徐皇后一隻握着佛珠的手驟然緊了緊,不自覺地顫抖。
坤寧宮偏殿。
徐皇后屏退了左右,將安分跪在她面前的我打量了許久,方悠悠開口:「你,究竟是何人?」
我便鄭重叩首下去:「小女子罪該萬死,先前迫於情勢欺瞞了皇后娘娘。小女子名叫冷心月,家父,冷松年。」
此語一出,我感到眼前的徐皇后,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是他女兒?」她臉上滿是震驚,隨即又有些警覺,「本宮何以信你?」
「小女子還知,那摺扇上繪得是菩提梵境,詩的落款,乃是『臨別題贈徐賢弟,兄鏡台』。」我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家父將那摺扇視若至寶,幾十年來,無一日不睹物思人,還時常對着扇子喃喃自語,情到深處甚至潸然淚下。」
這話委實誇張了些,不過老爹常常把玩那把扇子是真的,那悵然若失的模樣讓姑娘我一直以為,老爹曾有位喚作「徐賢弟」的好基友。
直至那日見了徐皇后,刻意打探得知她閨名喚作「徐靖淑」,又聽說她年輕時也是個不拘小節的颯爽女子,喜歡作男子裝束出門,終算是解開了這位「徐賢弟」的身份之謎。
聽我此言,徐皇后怔怔地愣了片刻,一雙明眸中滿是悽然苦楚,過了許久,方顫聲道:「你父親,如今可好?」
「托娘娘的福,家父身體安泰。」想想老爹每日醉眼迷離的樣子,我不禁十分想念,「只是,依舊有睹物思人、借酒澆愁的習慣。」
「無酒不歡,還和年少時一個樣。」徐皇后緩緩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你且平身罷。你家還有些什麼人?」
「回娘娘,我母親早在十六年前,誕下我弟弟不久便病逝了。」我又刻意補上一句,「如今家中除了我爹,還有一弟一妹。」
「你爹他……便沒再續弦?」
「沒有。我爹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已負了我娘一生,不願再耽誤旁人。」
徐皇后聽聞,面露苦澀地搖了搖頭「一別幾十年,他又是何苦……」
我着實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娘娘曾與我爹相識?」
「是啊。」徐皇后目光望向窗欞外的一片日光,顯然陷入了回憶,「我那時不過及笄之年,心無城府,常常扮成個少年模樣到市井間去玩耍,也是機緣巧合,便遇見了你爹。
我看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便每每起了戲弄他的心思,熟料我不管如何費盡心機,冷兄卻總是不慍不惱的樣子。
冷兄那時,溫文爾雅、學識淵博,我扮作個少年模樣,與他稱兄
第202回 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