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不光是高中校友,還有好幾年的交情呢,你可不能說翻臉就翻臉啊。我這小師弟還不懂事,等我好好跟他說說,讓他親自跟你道歉。」
「那可不行。人家都說合作愉快,你團隊裏有這麼噁心一人,還談什麼愉快啊?這麼垃圾的歌,無非是敗壞我心情。這歌我不要了,之前付給你們的定金,我也不要了,行了吧?」
「小關,你這麼做可不厚道啊!你定金才給了三分之一,我前前後後忙了這麼長時間……」
「那沒辦法,只要是他做的音樂,我就不滿意。改一萬遍,我也不滿意。耽誤了我的使用時間,沒讓他賠償就不錯了。」
師姐咬緊了嘴唇,看向魏成林的眼色,不免有幾分責怪。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師姐對自己的照顧,又想到她一個女孩子要維持這個工作室的運轉,魏成林心如刀絞。
他幾乎把牙給咬碎了,才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剛才是我太衝動了,對不住了。」
關紅毛當然聽出了他玩的文字遊戲,冷笑道:「不是『剛才』,往前推幾天,那時你就做對了麼?」
……欺人太甚!
剛才那一聲「對不住」,幾乎搭上他所有尊嚴了,他是斷然不可能再道歉了。魏成林憤然抓起書包,不顧師姐的呼喊,奪門而去。
被拿捏的人生,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
而他太過渺小,除了被人拿捏,沒有別的選擇。
夜幕降臨,魏成林獨自坐在長椅上,一罐罐地喝着啤酒。不知道是酒太辣了,還是心裏太苦了,淚水總是止不住往下流。
他想起了高中最後一次散夥飯,李蘭芝說,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是沒有雨傘的孩子。在這個滿是腥風血雨的世界奔跑,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擋,哪怕他跑得再快,也被弄得遍體鱗傷。
他一直奉為偶像的喬楠哥,曾是他們那一群小孩的保護 傘。可是那麼強悍的一個人,在離家之後,也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欺侮,經歷了許多不如意。
十九歲的魏成林還不會熟練地思考人生,他只是覺得,命運不公平。畢竟,有那麼多人,是背着降落傘降落到這個星球的。他們在這個世界奔跑,跑得迅速而又安全,甚至一邊跑,一邊嘲笑他們這些因為沒有傘,而跑得狼狽不堪的人。
勤工儉學以來,魏成林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往遇到挫折時,他總想發泄出來,將遭受到的不公平全都告訴別人。可經歷了很多之後,他知道別人並沒有太多心情安慰他,哪怕有個人跟他說一句「我了解你的痛苦,你真的很不容易」,那也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人了。大多數情況,哪怕跟他關係很密切的人,也只有一句乾巴巴的「還好啦」,或者「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完全無法指望別人來減輕他的痛苦,這也就是說,為什麼最黑暗的路,一定是自己熬過來的。
三萬塊錢打水漂了,署名權更是不用想了。最大的悲劇,即「空歡喜」又一次上演。眼前就是一條河,魏成林一再克制,才把跳下去的念頭給抑制回去了。
快要被蚊子咬死的時候,魏成林才恢復了一點直覺,他翻開手機,看到朋友發過來的短訊,喬琳、孫瑞陽都問他吃晚飯了沒有,在他回港城之前再聚一次。
儘管魏成林並沒有什麼錯,但他卻有種無顏面對朋友的感覺,剛要默默關機,那位師姐的電話打過來了。
師姐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你也真夠大膽的,怎麼能惹到他?你知道他是什麼背景麼?正兒八經三代子弟,一小撮人抱成一團,走到哪兒都沒人敢惹。初中那會兒有個小姑娘告他耍流氓,他媽來了學校一趟,那小姑娘就麻溜轉學了,再也沒鬧過。你惹着他,那就是結了一個大梁子,你好自為之吧!」
魏成林聽她罵完,方才說道:「我惹了他沒事,就是連累了你,過意不去。」
「別說連累不連累了,人活着,天天都是麻煩事。像這樣的,那叫天降橫禍。」師姐貌似抽起了煙,說道:「我知道小關是什麼樣的人,所以這事應該不怪你。我跟他那麼多年交情了,他也不能真跟我撕破臉。但是這個項目,你也別想參加了。」
師姐怕是擔心他爆發,又急忙說道:「你也得理解我,我手底下還有好幾個人要吃飯。」
「我知道,我不怪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