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幾個人是做瓷器生意的,自古瓷器字畫都是文人家中必備之物,所以很有市場,尤其是在湖州這種人傑地靈,盛產文人墨客的地方更是如此。
楚弦見這幾個人趕着的馬車上得有數以百計的瓷器,用稻草麻繩隔離穩固,看得出都是上品,有幾個,就是楚弦看着也是喜歡。
所以這一路攀談,知道這幾個人是專門給湖州常水縣縣府送貨的,顯然這一批瓷器都是。
楚弦自然是詫異,這幾車瓷器,得有好幾百件,一個縣府要這麼多瓷器做什麼?
那送貨的夥計倒也是憨憨一笑,就說不是人家縣府要,而是在本地做生意的商戶訂購,送給縣府官員的。
楚弦一聽,眉頭一皺。
商戶給官員送禮,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而且一下送這麼多,更是不可思議。
「就算是要送給官員,也用不了這麼多啊。」楚弦這時候說了一句,那拉貨的夥計嘿嘿一笑:「老哥,這一路我觀察過你,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應該像是一位世外修士,您這一路,腳上都沒沾上灰塵泥濘,您瞧我,腿上都是泥點子,而若是世外高人,當然不懂官場和商場的情況,這麼跟您說吧,這些都未必夠。您想啊,一個官員府上那麼大,每個屋子都得擺上幾件吧,一個官員至少就得三四十件,小吏要少一些,但也得十幾件,若是像典史、主簿這樣的大官,那就得五十件向上,所以說這些都未必夠呢。」
楚弦一愣,若是真麼算,分到每一個人頭上的倒也不算多少銀子,畢竟這些瓷器雖然精美,卻也不是古董,價值並不高,但很快,楚弦就發現了另外一個事情。
依舊是數量,若是按照剛才這夥計的算法,光是大小官吏,一個縣府之內,怕得有上百人。
就算是湖州這種富饒之地,就算是大縣,一個縣府之內有這麼多官吏,也是稍顯有些多了。
也難怪這夥計說,就算是這些,也未必夠。
要知道楚弦是從最底層升上來的,縣丞楚弦也是做過,對於縣府之內的官員制度,楚弦也是極為了解,當時楚弦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一個縣府之內,養的官吏有些多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楚弦是人微言輕,而且那個時候,所面臨的問題,也不是官員制度,而是如何強化縣防,抵禦妖族。
所以說,在什麼位置,考慮事情,看待事物的眼光和角度也不一樣,到了楚弦現在的地位,已經是覺得,目前的官員制度有極大的弊端。
就說最基礎的縣府,分工看似明確,從上到下,就說一個大縣,從縣令、縣丞、主簿、典史,這四個官位那都是有的,但官員明顯不限於這些,還有縣中巡檢,驛丞,閘官,稅史,倉史,官糧吏、河泊史等等等等。這都沒有算縣軍那邊的軍官,所以說,這些官吏從上到下,極為的繁瑣,有些地方,更是一個職位,分了正副兩個官位,這麼看去,光是一個縣府之內,官吏之多,就是繁瑣肥碩,臃腫不堪。
這還只是縣府,若是城府如何?怕是會更臃腫,至於州府,那就更不用說了。
楚弦是坐過縣丞,坐過府令,坐過刺史的,三級官符,都是一把手,都是當家人,正所謂不當家不知當家苦,就說在涼州的時候,光是為了負擔上下官吏的俸銀,就讓當時的楚弦壓力巨大,險些沒撐過去。當時不理解為何戶部撥款就那麼難,還得求爺爺告奶奶,後來楚弦在戶部做侍郎的時候,終於明白,不是戶部不想給地方撥款甩銀,而是戶部那邊,看似有錢,實際上,也是窮的叮噹響。
若非最近幾年楚弦實行了土地變革,情況有所好轉,每年都有餘錢,放到以前,那是真的有些入不敷出。
這裏面,各級官員的俸銀就是很大的一筆開銷。
只有真正的在戶部做過,在下級官場待過,才會明白這裏面的問題所在,一個縣府便是如此,那整個聖朝那麼多州地,數以千計的縣地,數十萬,甚是百萬計的官員,一年下來,這一筆開銷之大,常人是難以想像的。
更何況,不同官員的待遇不同,花費也是不同,再加上一些地方官員中飽私囊,甚至做一些違法亂紀之事,就更加重了聖朝的負擔。
而楚弦很清楚,就這件事並非不能改善,簡單來說,就算是官府官員,也是可以『精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