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身影,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重新拿起鋼筆低頭工作了起來,就如林深時之前剛進來時見到他一樣。
林深時坐在安世權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沉默了幾秒後,做出了選擇。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對看也沒看自己一眼的安世權低低頭以作示意,便一語不發地轉身朝着辦公室外面走去。
直到他走出辦公室的門口後,隨手帶上了那扇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實木大門,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霾之色才從他的眉宇間顯露出來。
「看來,老安還是一如既往地採取了『暴力手段』?」
熟悉的女人聲音傳來。
「提前親近一下吧。」
梁恩彩走過來,向林深時伸出了手,白皙纖細的兩根手指間夾着一張嶄新的名片,一臉的似笑非笑,「以後看樣子要常常見面了,在那個地方,估計也只有我們兩個算是自己人了。怎麼說也是老鄉,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試着聯繫我,這是我剛拿到手的韓國號碼。」
林深時沒有推辭,接過那張名片看了一眼,就隨口問道:「什麼問題都可以找你嗎?」
「——除了讓我說服老安高抬貴手放過你,以及,諸如此類的事項。」
不得不說,梁恩彩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讓林深時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李正堯那傢伙。
這倆還真有點天生一對的意思,一隻公狐狸,一隻母狐狸,哪個都不是願意輕易吃虧的主兒。
「麻煩梁秘書你用現在還在用的中國號碼給我發一份日程表,我就不給你名片了,我還沒有在韓國用的號碼。」
既然幫不到自己,林深時就懶得維持表面上的那份虛偽了。不需要熟悉的人沒必要熟悉,需要熟悉的人以後總會接觸,他現在更想一個人去單獨整理一下自己被人脅迫過後的糟糕心情。
「果然和李代理說的一樣,不僅看起來冷漠,實際上真的很冷漠。看來以後我夾在你和老安兩個人中間,處境會很為難了。」
梁恩彩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只是狀似感慨地搖搖頭。她知道,恐怕此時在林深時的心目中,自己這個本部長秘書無異於安部長的「幫凶」,反正不是自己人,再多說也無用。
「你和老李認識?」
本來看樣子已經打算離開的林深時聽到梁恩彩這話後就停住了腳步,側頭看看她,問了一句。
「對啊。」梁恩彩勾起唇角,又笑了笑,林深時發覺這女人笑起來總是有股爽朗的味道,嘴角咧開,露出部分潔白的牙齒,給人一種落落大方的感覺。
「一位算部門級別相當於公司次長的本部長秘書和一個連公司中層都不算的代理為什麼會熟悉?」
林深時的語氣顯得很詫異,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是我乾弟弟啊。」
好像也早就知道林深時會這麼問自己,梁恩彩張嘴就說出了一句放到樓下絕對會驚倒一大片人的話來,笑眯眯地解釋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們倆從小就認識。」
林深時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琢磨起來。
「青梅竹馬?」
「算不上。」
「兩小無猜?」
「這兩個詞有區別嗎?」
梁恩彩的態度很坦然,毫不遮掩的表現反倒讓人抓不到曖昧,「我是看着他長大的,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給了你我的名片。」
梁恩彩這話其實明顯在表達什麼了,林深時卻像是忽然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個方面上去,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吭聲。
不知道為什麼,梁恩彩瞧着林深時的反應,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可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應該沒有說錯什麼吧。
「總之……這件事倒是讓我挺意外的。」
林深時衝着梁恩彩點點頭,這位敏銳的秘書大姐頭立即感受到了林深時對待自己的態度發生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變化。
像是變得親近了許多,又像是還含着其他什麼古怪的情緒。
「名片我就收下了,我們春節後再見吧……梁姐。」
目送着這道相較李正堯而言要矮一些、卻又顯得寬厚許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梁恩彩不語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