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中,永華帝心神不定,如坐針氈。
「又發生甚麼大事?是岱郡海災,還是楚南邊防衝突?你們三個看着處置便好了,非一大早來擾我!」永華帝已囑倪居正代為取藥,雖不至於便誤了入藥的良時,心中卻仍憤懣不已,坐在書案前向垂首伺立的臣子們大聲訓斥道,「頤王,你來說!」
夏牧仁站前半步執禮道:「是,父皇。昨夜朝中官員的府邸受不明身份的黑衣歹人偷襲」話才說及此,便被永華帝不耐煩打斷,「有歹人行兇,要都城執金令搜索拿人便是!來報我作甚?莫非要朕去替你們抓兇手?」
「兒臣不敢!」夏牧仁心中頗有怨懟之心,卻仍恭敬受教,見永華帝似乎無再言之意,接着說道,「父王,昨夜受襲的親貴重宦有二十四戶,死傷在職三品以上官員十七人」夏牧仁再要報眷屬、衛兵的失損人數,卻又被永華帝打斷。
「甚麼!」永華帝「噌」的一下從龍椅上跳起來,臉色大變,伸手指着夏牧仁言道,「再說一遍!」永華帝雖然懶政,卻也算不上昏憒,更不愚蠢,聽到這幾個數字,心中已然知曉情勢之危,總算明白何以一大早這群朝廷柱石臣子匯聚一起堵在自己的寢居。
夏牧仁回道:「父皇,具體的情報,不如讓胡大人來奏稟罷?」夏牧仁想,自己雖是皇長子,又兼有督政之權,然此事,實在不應由自己來報,乃推卻給都城執金令胡秀安。
胡秀安身為一品都城執金令,自然負有防衛都城之責。昨夜亥時至今日丑時這三個時辰間,都城郡府接連接到大臣眷屬來報,言府中受突襲,大臣或傷或死。此事從未發生過,直把他嚇的魂不附體,忙遣人請來三位親王,四人商議好,急召集朝中貴宦直奔皇宮來報。
胡秀安是皇后的外甥,自身亦頗有辦事之能,是以四十不到便坐上了這從一品的執金令,不想卻遇上這極棘手的難事。這時站出半個身位,奏報道:「皇上,昨夜受襲的親貴共二十四戶,死傷官員十七人,眷屬、衛兵七十餘人。」胡秀安深吸一口氣,再鼓起膽量報道:「死傷這十七名官員皆三品以上,其中一品五人,二品七人,三品五人。」他報道此處時,雙腳在止不住的打顫,臉皮亦微微發抖,汗如泉水般湧出心下想着,「這頂烏紗帽是不敢再想了,但求能保住這項上人頭,便算皇上看了姑母情面。」
在聽到昨夜受襲中有十七名三品以上官員身死,永華帝已知此事之利害。但在胡秀安報到竟有五名一品、七名二品大臣被殺時,他當真覺得眼前一黑,全然懵了。
大華一品大臣共二十一人,除四個駐地將軍和一個安咸鹽運政司外,餘下十六人皆在都城。昨夜受襲,竟一下損失其中五名!
一品大臣,每一位皆是各自系統衙門的首官,是朝廷肱骨棟樑。五位一品大臣身死,意味着這五個衙門將群龍無首。加之還有七名二品及五名三品受襲身死,已然傷及國本,只怕朝政要大亂了。
民間有俗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夏牧仁、夏牧朝及夏牧陽都是人中龍鳳,才學智計無不為人中翹楚,永華帝能使他們老實臣服,自然絕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物。案前眾臣子見他先怒而後定,都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禁想道,「皇上總算未亂了陣腳」。
永華帝慢慢走到一眾臣子面前,沉聲問胡秀安:「殉身的一品大臣是哪五位?」
胡秀安見永華帝並未在氣頭上拿自己開刀,心中惶惑略減,微顫着答道:「皇上,這五位大人是:兵部部首左思平、民部部首張然樾、大司空薛甄、文華大學士劉近北及領內政大臣薄定一。」
五名一品大臣一夜被殺,大華立朝三百二十餘年來,從未發生。便是八十二年前宣德帝引兵篡位之時,亦只殺了兩位不從他的一品大臣,在當時已然引得民聲鼎沸。而今局勢之危,遠甚當年,永華帝身為主君,此刻難得鎮定權衡。
永華帝深深嘆了口氣,慢慢回到龍椅上,身靠椅背,閉上眼沉思,問道:「餘下這十二位二品、三品大臣又是哪些?昨夜受襲的還有哪些府邸?都有哪些傷亡?你給我細細報來。」
胡秀安依言把昨夜受襲的府邸,傷亡人數一一詳報一遍。
昨夜歹人偷襲,大華朝局傷損何其慘重
同朝故舊,一夜陰陽兩隔,留下一堆未完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