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焦頭爛額,正自顧不暇吧。
「於武后而言,我既是助力,也是外力,容易被外臣抓到把柄。
我推辭陛下的封賞,不願在這個時候出任兵部尚書,就是不想處在風口浪尖上。
也算是以退為進吧。
而且如果我對這事太熱心了,落在陛下眼裏,只怕也不好。」
「你現在想事倒是越發周全了。」
安文生贊了一聲。
「沒辦法啊,這些年走過的路,打過的仗,都不是白打的,經歷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一些。」
蘇大為苦笑搖頭。
他可真比不上朝堂那些老狐狸,無非是不想被捲入風波罷了。
雖說他早早下注,也相信武媚娘必然會贏。
但贏的過程里,身邊人會怎樣,那可就說不好了。
之前賀蘭敏之等人,不就被犧牲掉了?
而且蘇大為此時心裏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念頭。
過去那樣拚命努力,是有一份創業,立功,營造一份安全感的心理需求。
可是現在,他做生意已經家財萬貫。
又有一身軍功在。
哪怕現在就躺平,相信也足夠吃一輩子老本吧?
而且以他的功勳,只要自己不作死,想必也沒人敢主動招惹。
就算真有什麼,憑着武媚娘的關係,還有人動得了自己不成?
更別提自己人脈深廣,自身又是異人二品的修為。
感覺……
好像可以提前退休了呢。
當然,退休只是想想。
但是想陪柳娘子和聶蘇的心,也是真的。
這次回家,看到柳娘子老邁了許多。
也就是突然一瞬間,他突然有了一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
早年沒了父親,如今娘親也已經老了。
再不陪陪娘,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至於那些政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愛誰誰去吧。
老子不幹了!
心裏面,就有這樣一份心思在。
也是一種意氣。
老子為大唐流過血,忙碌了十幾年,現在想歇歇怎麼了?
不行嗎?
「阿彌,若這次退了,那兵部尚書的位子只怕就歸別人了,雖然你現在已是從三品,但想邁上正三品,中間還是橫着一道天塹啊!太可惜了……」
尉遲寶琳一邊喝酒一邊道。
「不可惜,怎麼會可惜呢?」
安文生揉着圓滾滾的臉頰,笑眯眯的道:「依我看,阿彌這招才是高明。」
「怎麼說?」
阿史那道真和尉遲寶琳一起看過來。
安文生眯眼笑着,活像只肥狐狸。
他輕揮衣袖,氣勢很足的道:「就算陛下屬意阿彌為下一任兵部尚書,但也不意味着能乾綱獨斷啊。」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靠譜。
但是在場都是高門貴姓,或者軍方二代,一聽立刻回過味來了。
李治和武媚娘權力的確很大。
但大唐的體制慣例,三省六部,文武百官也不是擺設。
除非特別的事,皇帝聖心獨運,決心乾綱獨斷。
大部份的事,還是要走一個流程,交給宰相和群臣去審議的。
實在逼急了,門下省可是有封駁之權的。
而現今朝堂上的情況,那些關隴高門,誓必不會讓蘇大為那麼容易登上尚書位。
那等於是給武媚娘送彈藥了。
政治這回事,不就是把自己人弄得多多的,把敵人弄得少少的嗎?
「聽說蕭尚書因病不能理事後,朝中一直有聲音,要讓王方翼接任兵部尚書一職,為武后所阻。武后也一直有意推阿彌出來,所以急召他回長安。」
「若是阿彌此時上去,就一定會衝上一線,去與王方翼爭奪兵部尚書的位置,到那時,結果還真不好預料,若勝了還好,若是敗了,那實在太損顏面和威望了。」
「所以現在阿彌退一步,武后自然會推其他人頂上去,雙方博弈,自然就無心去理事,一但兵部的事出了任何問題,那這兩個預備人選就得承擔責任。
到那時,阿彌再出來,豈非是順勢而為?」
「正是這個道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蘇大為後面要做的事,全給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蘇大為在一旁看得無語:「喂,你們幾個做這些決定的時候,怎麼也得問我一聲吧,都沒問我願不願意。」
「啊,你不是這麼想的嗎?我們以為你就是這麼想的。」
蘇慶節哈哈大笑,故意道。
阿史那道真也摩拳擦掌:「我看行,阿彌先退一步,這是為了更好的進一步,最終這兵部尚書,我看還是阿彌的囊中之物。」
「到時咱們兄弟幾個……」
話音未落,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咚咚咚,急敲了幾下雅座的屏風。
待敲門者走進來,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女子。
一襲白衣,黑髮如瀑。
赤着雙足。
站在那裏,裊裊婷婷,令人一見忘憂。
「雪子,見過主人。」
雪子的嗓音里,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域味道。
總之與唐人不同,一聽就能聽出來。
她的氣質也很特別,有一種清幽的,來自倭島人特有的孤寂感。
待雪子行過禮後,一旁的阿史那道真早就和尉遲寶琳、蘇慶節幾個小聲嘀咕起來。
「賊特麼的,最羨慕的就是阿彌這艷福,我有這麼漂亮的侍女,也不願意出來做事了,每天都不想起床。」
蘇大為捻起碾中一枚豆粒彈了過去,換來阿史那道真的一聲慘叫。
這才向雪子道:「何事?」
「有宮中太監傳旨,應該是召主人入宮,就快到了。」
這聲音才說完,已經聽到酒肆之外喧譁之聲。
有傳旨太監在外面高喊:「開國伯可是在這裏?」
蘇大為腦袋從窗口探出,一眼看到幾名太監在金吾衛的陪同下,騎着馬,一邊拭汗,一邊向着酒肆張望。
「幾位可是宮中來的?是陛下找我嗎?」
「開國伯!可算找着你了!」
為首的太監忙抖了抖衣袖,騎在馬上向二樓窗口的蘇大為叉手道:「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