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了船艙,船頭漸漸又冰冷下來,只剩下被綁在桅杆上的公孫靜還有公孫靜不遠處的瞎眼和尚,直至這時候渾身紫青的公孫靜才睜開眼睛,看向南海身處的幽暗,幾具乾屍浮浮沉沉隨浪。
也不知怎的,聽着這和尚念經,公孫靜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竟是漸漸安穩下來,手臂鮮血雖猶在流,但已沒之前那麼痛苦,如此直至幾遍枯燥無味的往生咒念下來,那幾具乾屍終於是漸漸沉到了海中。
「大師真是好手段,我本以為天下的和尚道士除了沽名釣譽之外並沒有多大的真本事,唯有我輩以武力證道之人才算是天下大道,沒想到大師竟能如此輕而易舉將這幾具乾屍超度,儒釋道三教,真有高人也。」
瞎眼和尚起身,他沒有雙眼,只不過有一根早就已經乾枯了水分的竹竿而已。
「天下高人處處皆是,小僧只不過一苦行僧而已,算不得什麼,等到公孫公子去了中原自然便知小僧並非謙虛而已,蓬萊雖大,但比之整個天下始終不過彈丸之地而已,公孫公子看到的天與我們未必就是同一個天。」
「好一個我看到的天與你們不是同一個天,沒想到大師才是你們這群人中的真高人,受教了,只是我很納悶大師究竟是真瞎還是假的看不見。」
「公孫公子想要如何?」
「我想要你走進來給我看一看你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瞎了,怎樣?大師介不介意?若是大師怕我公孫靜會耍什麼手段將你怎麼樣,那就另當別論了。」
「公孫公子不用如此激小僧,出家人貪嗔痴三戒,小僧二十年前便已徹底參悟透。」
「二十年前?」
公孫靜有些詫異。
「我還以為大師從生下來就出了家,不然何以如此年紀便有這等厲害的念力。」
瞎眼和尚出奇的並不再回答公孫靜這個問題,他只是竹竿點地。順着公孫靜聲音方向到了公孫靜近前。
「公孫公子要看小僧是真瞎還是假瞎,現在公孫公子可以看了。」
公孫靜倒是沒想到這和尚如此直接,恐怕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擔心他公孫靜會出什麼么蛾子,畢竟哪怕是成了階下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卻還是誰都能明白的,想要弄死這麼一個只會念經的和尚對公孫靜來說太過簡單,但在見和尚如此實在甚至直接到了近前時候,公孫靜卻愣住了。
雙眼空洞無眼珠。
「大師的眼睛是給別人剜去的。」
「公子說的沒錯,小僧眼睛的確是被剜去,只不過不是被別人剜,而是小僧自己取了自己兩隻眼睛。」
「那一定很痛。」
公孫靜聲音顫抖。
和尚道。
「的確很痛,痛到讓人無法忍受,小僧甚至兩隻眼睛分了兩次才剜出來。」
公孫靜道「為什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會自己剜去自己的雙目。」
「小僧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小僧生來愚鈍,想不出來別的法子來參悟大道,故此只能自己切實體會一番人間的痛苦。」
「你知道嗎?」
公孫靜苦笑。
「本來從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打算出手殺了你,哪怕我渾身手腳被捆綁,可只要公孫靜身上還有能動的地方,就能殺人,現在我的舌頭就能動,以舌頭殺人,不過我現在突然不打算那麼做了,大師你很有意思,你跟他們不太一樣,所以我打算給大師你一條生路。」
給和尚一條生路?
和尚有些不明白,甚至有些木訥,但還是輕聲問道。
「公子需要小僧怎麼做?」
「很簡單,大師你放了我,捆在我身上的這些繩索乃是能工巧匠所造,根本無法以內力掙脫,反而會越動越緊,我希望大師你解開我的繩子,雖然這樣可能會讓司馬雲他們有些生氣。」
公孫靜根本沒想到他不過才這一句話說完,和尚便直接解開了他身上繩索。
「公子儘管放心離去就是,司馬公子他們不會生氣的。」
「為什麼?他們來蓬萊不就是想捉我公孫靜回去?」
「那是在沒見到公子之前,不過現在,司馬公子他們不會在意你的死活,公子放心離去就是。」
公孫靜大概沒想到和尚居然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