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地洞裏烤火的部下也就有了活路。
這一戰不為功名利祿,不為江山美人,只是單純的為了活命,委哥寧令第一次拋棄了自己高高在上的王爵,拋棄了自己尊貴的身份,而是像一個普通兵卒一樣,吃着乾糧,就着冰雪,像一個最普通的西夏武士一樣酣戰,直到這一刻,他胸中的怒火仿佛才等到了抒發,聽到身邊鋼刀入骨的聲音,委哥寧令才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以前領兵作戰的方式似乎有錯。
現在自己的這點部下,每一個人都如狼,如虎,如熊羆,如毒蛇般的作戰,唯獨不像是一個人。
委哥寧令大喝一聲,他的聲音在夜晚傳出老遠,這是一個訊號,西夏武士吐出嘴裏的樹枝,開始嘶喊着向剩餘的遼人發起進攻。
狂喜的張賀拍馬衝進城池,舉着火把第一時間就向城主府突進,在那裏,有遼人兩座極為雄偉的倉庫,只要能夠保證倉庫不失,右廂朝順軍司就不會滅亡。
和宋軍作戰損失五千人馬算不得什麼,只要有了暖和的冬衣,有了足夠的軍備,右廂朝順軍司絕對能夠重生。
大帥說過不封刀,被沒藏訛龐在滾鐘口關押了快十年的野獸終於從西夏人的胸中覺醒,他們瘋狂的開始了自己十年來的第一次殺戮。
廝殺聲終於讓這座沉睡的城市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衣衫不整的遼人剛剛從房屋中走出來,就遇到面目猙獰的西夏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敵人已經進城了,遼人軍侯們只能匆匆的組織起微弱的抵抗,為自己的城主搶更多的準備時間。
月亮已經落下去了,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楚,西夏士兵們只能憑藉着手中地刀槍入肉的那種沉滯感來判斷是否刺中了敵人。
而張賀的騎士們也拋掉了箭靶子一樣明顯的火把,只能憑藉長刀撞擊木質槍桿的聲音和感覺來判斷自己是否格開了敵人的攻擊。
那些手持彎刀的遼兵們此刻吃了大虧,本來準備向城主府集合的,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收到了嚴令,必須保證蕭統活下來,否則作為族兵的他們戰後將不會有一人能活。
圓盾都已經收了起來,臨時取是萬萬來不及的,手中的彎刀雖說可以砍殺敵人,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筋骨都是酥軟的,如何敵得過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夏軍兵,胡亂抵擋兩下就被殺的一鬨而散。
張賀知道只要是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敵人,於是,他鬆開了戰馬的韁繩用雙腿控制着戰馬,揮舞着兩柄長刀不斷地向前面砍殺,面對洶湧的潰兵,他的每一刀都沒有落空。
他能感受到長矛刺在鎧甲上的感覺,他不斷地扭動身軀,任由那些長矛在自己的身上帶起一串的火星,只知道拼命向前衝殺。
隨着一陣戰馬悽厲的嘶鳴,張賀胯下的馬開始後退,生物的本能驅使着這些動物閃避着危險的方向。
張賀倒轉長刀重重的在戰馬的屁股上敲擊了一下,吃痛的戰馬嘶鳴一聲瘋狂的向前,一下子就推開了前面堆積的人群,生生的撕出一條豁口出來,有了這條豁口,剛剛被迫停下來的馬蹄,再一次慢慢的開始加速。
遼人的整個隊列陣線已經被搗得稀爛,他們為了避開這些剛剛開始跑起來的戰馬,紛紛鑽進了街道旁邊的屋子,順便從屋子裏拋出許多的雜物丟在街道上,騎士們紛紛墜馬,但是受傷地戰馬依舊在街道上中橫衝直闖,將遼人剛剛組成的隊伍徹底攪成了麻花。
西夏人這時候是不在乎生命的,他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今日拿不下寧遠城,自己就會全軍覆沒。
不論身上是不是有傷,他們依舊大聲嘶喊着向前進攻,在進攻中的步伐中一面往復地向自己的前方揮動着長刀,一面小步前進着,他們通過感覺身邊的戰友地存在來保持着基本的陣線。只有那些倒下的戰馬和在地上打滾的敵人才能給他們造成一定威脅。
來不及斬殺倒在地上的敵人,長刀需要不斷地向前揮動,他們本能地高抬腿重落步,將那些在血水中滾動着試圖爬起來的敵軍再次踩到吐血。
張賀眼前猛地一亮,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殺透了遼人的潰兵,已經來到了城守府的大門前。
天邊出現了一絲亮光,一個身披重甲的將軍正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向西奔去,張賀舔舐一下嘴上的血漬,大笑道:「敵將已逃,我軍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