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轟。
「我華夏算學自夏商周以降,名家輩出,典籍無數,自然獨步天下,而從春秋秦漢到魏晉南北朝,這算學一直都是不斷發展,然則到了隋唐,號稱國子監中加入了算科,甚至還欽定了算經十書,實則卻是不進反退,直到宋元方才盛極一時!」
小胖子說到興起,不知不覺就露出了之前張壽對他將中國數學史時的某些說法。而他這麼一說,那帶頭闖進來的圓臉少年葉孟秋頓時不幹了。
之前那些話,是他身後某位師兄教他的,他雖說背得滾瓜爛熟,但因為不符合他的性格,說出來還是有些彆扭,可此時陸三郎說隋唐算學不行,他立刻就炸了。
「隋兩代而亡,但也出過算法名家王孝通,而到了唐時,欽定算經十書不說,王孝通入朝,他和李淳風全都是最傑出的算學大家!」
「算學大家個屁!」陸三郎也顧不得皇帝還在上頭坐着,自家父親和老師以及親朋好友都在,直接出口成髒,「李淳風也就算了,王孝通說魏朝劉徽『未為司南,然亦一時獨步』,說『《綴術》時人稱之精妙,曾不覺方邑進行之術全錯不通,芻亭、方亭之間,於理未盡。』」
「他竟然還有臉說,『賀循、徐岳之徒,王彪、甄鸞之輩,會通之數無聞焉耳。但舊經殘駁,尚有闕漏。自劉徽以下,更不足言。』敢情這天下就他王孝通能耐!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鑽尋秘奧,曲盡無遺。代乏知音,終成寡和。』嘖嘖,他幹嘛不說自己是古往今來最厲害的算學宗師!」
「哦,他已經這麼說了,否則也不會寫出了一本《緝古算經》,就得意洋洋地對皇帝說,請求讓人來讀,要是改動一字,就願意付出千金……我呸,他的《緝古算經》刻意炫耀疑難,遠不如《九章算術》深入淺出。看不懂前人的東西,就斥之為荒謬,我看是他才荒謬!」
圓臉少年葉孟秋被陸三郎說得簡直有些措手不及。他這輩子就沒怎麼和人打過嘴仗,尤其是這種貶損別人人品的嘴仗。就算是推崇王孝通如他,也不能像陸三郎這樣把人的語錄都掛在嘴邊——尤其是人很討厭這種語錄,卻竟然倒背如流,他更是始料未及。
雖然他也覺得如若陸三郎沒有捏造語錄的話,王孝通這位初唐算學大家確實有些太過狂妄,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可王孝通那《緝古算經》二十問,你敢稱都能解?」
「我當然都能!不信你隨便問!就他那點對算學的貢獻,也配說大話拿出來顯擺?」
見小胖子得意地揚了揚眉,張壽不由得無語。為了當好這個九章堂的算學博士,他雖然採用的是自己借着葛雍名義編纂的全新教材,但為了當好這個國子博士,算經十書也沒少去翻。他雖說對初唐數學家王孝通的狂妄很不以為然,但他不可能否定人家對數學的貢獻。
更何況,祖氏的《綴術》那是失傳了,但《緝古算經》好歹還留存着,那二十問不像九章算術中部分題目相當淺顯,而是一上來就一棍子砸懵你——王孝通那是一上來就顯擺,就炫技,二十問里壓根就沒有適合普通人的簡單題!能用幾何法列方程,那也是王孝通首創!
要知道,《緝古算經》的第一問,就是求半夜時月球的赤道經度!這玩意高數學得好的同學們,有幾個能解出來?陸三郎還沒學到天文呢,這海口怎麼夸的?
接下來葉孟秋問,陸三郎答,陸三郎的表現卻讓他不得不驚嘆,因為葉孟秋一口氣問了《緝古算經》的前五問,陸三郎竟然把王孝通的解題思路說得頭頭是道。
面對小胖子那口若懸河的自信和架勢,就連他都不禁訝異地摸着下巴,突然卻察覺到有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順着視線看了過去,就只見皇帝面色古怪,而旁邊的朱瑩則是在那偷笑,他就知道,皇帝定然是對陸三郎的舉動又好氣又好笑。
朕是讓你們師生給朕甄別一下這些應召而來的人才,不是讓你們出風頭!
陸三郎此時此刻確實風頭十足,見葉孟秋不得不在前五問之後跳着提問,他卻依舊答得從容自若,直到那圓臉少年滿臉鬱郁地住了嘴,他這才神氣活現地呵呵一笑。
「今人勝古,不足為奇,而今人若是不如古,那才是奇恥大辱!因為我們吃得比古人好,穿得也比古人好,要是研究出來的東西卻還不如古人,那豈不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