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張壽和洪山長上去,自己卻在樓梯口站住了。見跟上來的夥計探頭探腦張望了一下,他就神情淡定地說:「泡一壺好茶,四色茶點,口味清淡一點。」
他說着就掃了一眼二樓那兩桌客人,見幾個人桌上也都是茶和茶點,明顯是借着這地方喝茶談天,口音聽着並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大概順便也刷一個到此一游的成就,回去也好對人吹噓,他就收回了目光,並沒有在意這些人依舊戀棧不去。
這興隆茶社當初在重新改造裝修的時候,三樓的地板和窗戶牆壁全都用了特別的夾層隔音設計,甚至還在內包了棉毯,而御廚選拔大賽後在四角新隔出來的四個包廂,非常適合達官顯貴在此見客談話。把包廂門窗關上,除非千里耳,否則下頭絕對不可能聽清楚人說什麼。
當然,如果少爺把洪山長招惹到雷霆大怒地咆哮起來,那就沒辦法了。
雖說是舊地重遊,但張壽並沒有什麼懷念這兒那一次次御廚選拔大賽的興趣,但他也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等到阿六親自送了茶點上來,又匆匆下去樓梯口守着,剛剛強行請了洪山長到東牆角那一個單獨小包廂的他方才單刀直入地說:「洪山長對二皇子之死怎麼看?」
洪山長習慣了那些七拐八繞兜圈子的開場白,對於張壽那直來直去的作風非常不適應——可是,他剛剛才被人強行帶上馬車,又強行帶到這興隆茶社三樓,這會兒心頭一氣,他就忍不住惱火地反擊道:「二皇子生死不明而已,張學士你就這麼想讓他死嗎?」
「沒錯。」
張壽非常痛快地承認了,見洪山長先是一愣,隨即拍案而起,這一下悶響之後,桌面上從茶壺到四碟子茶點紋絲不動,可洪山長那右手卻肉眼可見地發紅了起來,他就淡淡地說:「因為二皇子如果沒死,他眼下肯定比死還難受。」
洪山長雖然性情板正迂腐了一點,但絕對不愚蠢,因此,他當然明白張壽的弦外之音。然而,正因為明白,他才分外怒不可遏。
「就因為這個,那就要一口咬定人死了嗎?是非黑白何在?沒錯,二皇子是不成器,不學無術,不聽君父教誨,在京城惡名如潮,甚至鬧出過當街辱官宦之女,乃至於坤寧宮下毒這種鬧劇,可這並不是他被人害死之後,皇上不加詳查就說他已經死了的理由!」
他不知不覺就提高了聲音,竟是忘了自己剛剛那肉體凡胎去和酸枝木桌子死扛的後果,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哪怕巴掌被震得生疼也沒理會。
「我那老僕昨天回來說,出門買紙的時候聽到有兩個官宦家的僕從在互相譏諷,我初時想想覺得也對,區區一個有罪皇子,怎能和萬民福祉相提並論?」
「畢竟,天下有的是貪腐,有的是荒廢,有的是棄兒嗷嗷待哺,有的是百姓有冤難伸,但這並不是二皇子就這麼死於海上卻無人問津的理由!」
「更何況,如果他就這麼死了,而大皇子也這麼接着死了,那麼難道不會有人指摘君父,說皇上是為了棄長立幼之後永絕後患,所以先廢后,然後再殺其二子!」
張壽打一開始就沒有先拿出洪氏昨晚上收到的那封來歷不明信件,而是直接用強硬的態度把洪山長「劫持」來此地,再用輕描淡寫的態度進一步激怒對方,終於引誘出了洪山長的肺腑真言,他在暗幸總算成功的同時,卻也不禁暗自凜然。
「洪山長言過其實了吧?誰會疑心君父殺子?」
「天下居心叵測者從來都不絕!為了防微杜漸,所以要把事情來龍去脈查清楚,不能讓人有往君父身上潑髒水的機會!」洪山長盯着張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張學士你今天突然劫了我來此地,就是早已知道我想上書直言此事當查對嗎?」
他醒悟到了什麼,一時更加怒形於色:「你敢買通我身邊人刺探我,你好大的膽子!」
被這實在太大的聲音一震,張壽只覺得自己耳朵竟是有些受不了,不由得伸出手指按壓了一下鼓膜,隨即還使勁掏了掏耳朵。然而,他這太過隨意的動作卻進一步激起了洪山長的怒意。人竟是氣得直接伸手想要拽住他的領子,結果卻被他一把打開了手。
「洪山長你太自作多情了,就你這樣一位已經鐵板釘釘賜金放歸的名士,還不值得我去買通你身邊的人。」
張壽說出了極為刻薄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