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最後奏曰「臣門戶特受榮任,備兼權重,渥恩偏隆,寵過公族。行路廝賤猶謂不可,臣獨何心可以安之。臣一宗誤陛下,傾覆亦將尋至;雖復灰身剖心,陛下追悔將何所及!伏願諒臣至款,及今際會,小解散之,並授賢俊,少慰有識,各得盡其所懷,則人思競勸矣。州牧之號,所不敢當,輒送所假侍中貂蟬。又宜並官省職,以塞群小覬覦之望。」
晉元帝司馬睿優詔不許。王敦又固辭州牧,聽為刺史。時劉隗用事,頗疏間王氏,王導等甚不平之。王敦上疏曰
「導昔蒙殊寵,委以事機,虛己求賢,竭誠奉國,遂藉恩私,居輔政之重。帝王體遠,事義不同,雖皇極初建,道教方闡,惟新之美,猶有所闕。臣每慷慨於遐遠,愧憤於門宗,是以前後表疏,何嘗不寄言及此。陛下未能少垂顧眄,暢臣微懷,雲導頃見疏外,所陳如昨,而其萌已著,其為咎責,豈惟導身而已。群從所蒙,並過才分。導誠不能自量,陛下亦愛忘其短。常人近情,恃恩昧進,獨犯龍鱗,迷不自了。臣竊所自憂慮,未詳所由,惶愧踧躇,情如灰土。天下事大,盡理實難,導雖凡近,未有穢濁之累;既往之勛,疇昔之顧,情好綢繆,足以歷薄俗,明君臣,合德義,同古賢。昔臣親受嘉命,雲「吾與卿及茂弘當管鮑之交。「臣忝外任,漸冉十載,訓誘之誨,日有所忘;至於斯命,銘之於心,竊猶眷眷,謂前恩不得一朝而盡。
伏惟陛下聖哲日新,廣延俊乂,臨之以政,齊之以禮。頃者令導內綜機密,出錄尚書,杖節京都,並統六軍,既為刺史,兼居重號,殊非人臣之體。流俗好評,必有譏謗,宜省錄尚書、杖節及都督。且王佐之器,當得宏達遠識、高正明斷、道德優備者,以臣暗識,未見其才。然於見人,未逾於導;加輔翼積年,實盡心力。霸王之主,何嘗不任賢使能,共相終始!管仲有三歸反坫之識,子犯有臨河要君之責,蕭何、周勃得罪囹圄,然終為良佐。以導之才,何能無失,!當令任不過分,役其所長,以功補過,要之將來。導性慎密,尤能忍事,善於斟酌,有文章才義,動靜顧問,起予聖懷,外無過寵,公私得所。今皇祚肇建,八表承風;聖恩不終,則遐邇失望。天下荒弊,人心易動;物聽一移,將致疑惑。臣非敢苟私親親,惟欲忠於社稷。」
王敦上表至,王導未看,封起來以還王敦,王敦復遣奏之。
王敦「蜂目豺聲」,雅尚清談,口不言財色。既素有重名,又立大功於江左,手控強兵,群從貴顯,威權莫貳,遂欲專制朝廷,有問鼎之心。晉元帝司馬睿畏懼、厭惡之,遂引劉隗、刁協等以為心膂。王敦益發心裏不能平靜,於是雙人之間的嫌隙開始構成矣。
王敦每酒後輒詠魏武帝曹操樂府歌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壺為節,壺邊盡缺,以表達憤慨之意。湘州刺史甘卓遷梁州,王敦欲以從事中郎陳頒代甘卓,晉元帝司馬睿不從,更以譙王司馬承鎮湘州。晉元帝司馬睿謂司馬承曰「湘州南楚險固,在上流之要,控三州之會,是用武之國也。今以叔父居之,何如?」
王敦復上表陳古今忠臣見疑於君,而蒼蠅之人交構其間,欲以感動天子。晉元帝司馬睿愈忌憚王敦。只加了王敦羽葆、鼓吹,增從事中郎、掾屬、舍人各二人。晉元帝司馬睿以劉隗為鎮北將軍,戴若思為征西將軍,悉發揚州奴為兵,外以討伐胡人,實御王敦也。永昌元年,王敦以誅劉隗為名挑起內戰,曰
「劉隗前在門下,邪佞諂媚,譖毀忠良,疑惑聖聽,遂居權寵,撓亂天機,威福自由,有識杜口。大起事役,勞擾士庶,外托舉義,內自封植;奢僣過制,乃以黃散為參軍,晉魏已來,未有此比。傾盡帑藏,以自資奉;賦役不均,百姓嗟怨;免良人奴,自為惠澤。自可使其大田以充倉廩,今便割配,皆充隗軍。臣前求迎諸將妻息,聖恩聽許,而隗絕之,使三軍之士莫不怨憤。又徐州流人辛苦經載,家計始立,隗悉驅逼,以實己府。當陛下踐阼之始,投刺王官,本以非常之慶使豫蒙榮分。而更充征役,復依舊名,普取出客,從來久遠,經涉年載,或死亡滅絕,或自贖得免,或見放遣,或父兄時事身所不及,有所不得,輒罪本主,百姓哀憤,怨聲盈路。身欲北渡,以遠朝廷為名,而密知機要,潛行險慝,進人退士,高下任心,奸狡饕餮,未有隗比,雖無忌、宰嚭、弘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