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參軍呂猗,嘗為台郎,性奸惡,戴淵為尚書時,甚惡之。呂猗說王敦曰「周顗、戴淵,皆有高名,足以惑眾,近者之言,曾無怍色,公不除之,恐必有再舉之憂。「王敦素忌二人之才,心頗然之,於是從容問王導曰「周、戴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疑也。「王導不答。王敦又曰「若不三司,止應令仆邪?「王導又不答。王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王導又不答。
丙子,王敦遣部將陳郡、鄧岳收周顗及戴淵入獄。先是,王敦謂謝鯤曰「吾當以周伯仁為尚書令,戴若思為僕射。「是日,王敦又問鯤「近來人情何如?「謝鯤曰「明公之舉,雖欲大存社稷,然悠悠之言,實未達高義。若果能舉用周、戴,則群情貼然矣!「王敦怒曰「君粗疏邪!二子不相當,吾已收之矣!「謝鯤愕然如失。
參軍王嶠乃王渾之族孫也,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奈何戮諸名士!「王敦大怒,欲斬王嶠,眾莫敢言。謝鯤曰「明公舉大事,不戮一人。嶠以獻替忤旨,便以釁鼓,不亦過乎!「王敦乃釋王嶠,黜之為領軍長史。
周顗被收監獄,路經太廟,大聲言曰「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祇有靈,當速殺之!「鄧岳以戟傷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觀者皆為流涕。周顗並戴淵被殺於石頭南門之外。王導後見周顗上表為已求情,執之流涕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良友!「
晉元帝司馬睿使侍中王彬勞王敦。王彬素與周顗友善,先往哭周顗,然後見王敦。王敦嗔怪其儀容慘澹,問之。王彬曰「向哭伯仁,情不能已。「王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汝何哀而哭之?「王彬曰「伯仁長者,兄之親友;在朝雖無謇愕,亦非阿黨,赦後加之極刑,所以傷惋也。「
王彬殊無懼容,不肯拜,更數落王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禍及門戶矣!「王敦大怒,厲聲曰「爾狂悖乃至此,以吾為不能殺汝邪!「時王導在坐,為之懼,勸王彬起謝。王彬曰「腳痛不能拜!且此復何謝!「王敦辭氣慷慨曰「腳痛孰若頸痛!「
王敦自為丞相、江州牧,進爵武昌郡公,邑萬戶,使太常荀崧就拜,又加羽葆鼓吹,並偽讓不受。還屯武昌,多害忠良,寵樹親戚,以兄王含為衛將軍、都督沔南軍事、領南蠻校尉、荊州刺史,以義陽太守任愔督河北諸軍事、南中郎將,王敦又自督寧、益二州。
王師敗績之時,王敦求騶虞幡(晉制最重騶虞幡,每至危險時,或用以傳旨,或用以止兵,見之者皆折伏而不敢動,亦一朝之令甲也。昔年八王之亂時,張華曾用騶虞幡來遣散楚王司馬瑋大軍)以對付甘卓;甘卓聞周顗、戴若思遇害,」痛哭流涕「曰「吾之所憂,正謂今日。每得朝廷人書,常以胡寇為先,不悟忽有蕭牆之禍。且使聖上元吉,太子無恙,吾臨王敦上流,亦未敢便危社稷。吾適徑據武昌,王敦勢逼,必劫天子以絕四海之望。不如還襄陽,更思後圖。」遂即命撤軍。
都尉秦康試圖說服甘卓曰「今分兵取王敦不難,但斷彭澤,上下不得相赴,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既有忠節,中道而廢,更為敗軍將,恐將軍之下亦各便求西還,不可得守也。」甘卓不能從。甘卓回師後,性情大變、舉止失常,警衛不嚴,襄陽太守周慮等密承王敦意旨,知甘卓無備,詐言湖中多魚,勸甘卓遣左右皆捕魚,襲害了甘卓,傳首於王敦。甘卓四子、散騎、郎蕃等人,皆被周慮害死。
鬍子睿認為甘卓在處理王敦亂事時「猶猶豫豫」、「首尾兩端」,到頭來即害了江山社稷,自己也落了個悲慘的下場,可見男子漢不可做事猶豫,缺乏決斷。
王敦素以晉明帝司馬紹神武英明,朝野之所欽信,欲誣以不孝而廢焉。大會百官而問溫嶠曰「皇太子以何德稱?」王敦聲色俱厲,必欲使有言。溫嶠對曰「鈎深致遠,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稱為孝矣。」眾皆以為信然,王敦陰謀遂止。
太寧元年(公元三百二十三年),晉元帝司馬睿架崩,晉明帝繼位,王敦暗示讓朝廷徵用自己,晉明帝乃手詔征之,又使兼太常應詹拜授加黃鉞,班劍武賁二十人,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劍覆上殿。(魏、晉以來權臣,如董卓、曹操等人皆享受這種待遇)王敦移鎮姑孰,晉明帝使侍中阮孚齎牛酒犒勞,王敦稱疾不見,使主簿受詔。以王
第二百零三章 幽冥之中負良友(第四更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