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橋苦笑了一聲,道:「咱們還有選擇麼?若是不走下去,只能在這裏兜圈子,即便想迴轉太白居,只怕也是奢望。」
長孫光明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司徒先生說得不錯。此時咱們已是騎虎難下,只能向前走下去。不過咱們破了這條道路的機關,只怕困住咱們的那人會另想陰謀詭計,咱們須得更加小心才是。」
眾人商議了半天,下決心要繼續走下去。只不過這處曠野雖然甚是平坦,地面上沙石卻是不少,長孫光明和玄機和尚用長劍和禪杖划起線來頗為不易。好在有司徒橋和蘇岩相助,厲秋風又走在最後幫助確認,是以兩條直線仍然在曠野之中不斷向前延伸。但是如此一來,眾人前行的速度越發慢了,又走了大半個時辰,不過才走了三四里路。
司徒橋見走了大半天,四周仍然是一片灰濛濛的模樣,前後左右的情景完全一樣,與此前走在道路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倒似在原地打轉一般。他越走越是焦躁,初時只是口中喃喃自語,低聲咒罵,到得後來胸中怒火難以抑制,竟然指天罵地,大發雷霆。厲秋風等人見他如此模樣,心下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願理他,是以聽他罵得骯髒,眾人都沒有說話。
司徒橋初時只是痛罵三皇五帝、太上老君、西天佛祖,後來罵得興起,又將孔子孟子扯了進來。到得最後,就連秦始皇、漢高祖、唐太宗、宋太祖、朱元璋、朱棣全都被他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只聽司徒橋越罵越是惡毒,越罵越是骯髒,臉上肌肉扭曲抽搐,眼睛也慢慢變得血紅,身體微微顫抖,似乎隨時都能爆裂開來。
厲秋風初時以為司徒橋只不過是暴怒之下略有失態,卻也不想去管他。但是看他後來的情形,心下卻是凜然一驚,暗想司徒橋雖然脾氣古怪,卻是狡猾多計。這麼多年來一直為了報朱棣害他先祖之仇四處奔波,甚至不惜委曲求全,託身於京城花家,忍受極大的羞辱。在虎頭岩下的山腹之中,姚廣孝佈設的機關詭異之極,司徒橋卻也能夠從容面對。此時雖然情形詭異,以司徒橋性子之堅韌,絕對不會失態到如此地步。念及此處,厲秋風暗叫了一聲「不好」,腳下快走兩步,已然到了司徒橋的身邊。
此時司徒橋正自揮舞着雙手,大罵正德皇帝是一個卑鄙無恥的王八蛋。蘇岩聽人說過正德皇帝不少風流韻事,對這位放蕩不羈的皇帝卻沒什麼惡感。此時聽司徒橋罵得如此惡毒,忍不住開口說道:「司徒先生,正德皇帝雖然做皇帝不怎麼樣,不過也沒折騰百姓。你如此辱罵於他,只怕有些不好罷?」
司徒橋瞪着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蘇岩,似乎隨時都會撲上去將蘇岩撕咬成碎片。蘇岩嚇了一跳,不由地向後退出兩步,顫聲說道:「司徒先生,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你可別生氣……」
長孫光明見司徒橋勢若瘋狂,生怕他暴起傷人,急忙擋在蘇岩身前,右手緊握長劍,口中說道:「司徒先生,蘇姑娘並無指斥先生之意,還望先生原諒則個。」
便在此時,厲秋風右手倏然伸出,正戳在司徒橋右頸「天容穴」上。這天容穴是人體要穴之一,若是被武林高手點中,心肺至天靈的血脈立時斷絕不通,被點中者非死即重傷。只不過厲秋風出手之時計算得極為準確,力道拿捏妥當,是以司徒橋被點中天容穴之後,只覺得腦袋中一陣迷糊,血脈卻並沒有被阻斷,只不過剎那之間全身酸軟無力,身子晃了幾晃,便即坐倒在地。
長孫光明等人沒有想到厲秋風會突然出手制住司徒橋,心下又驚又喜,正想說話之時,卻聽厲秋風厲聲喝道:「長孫先生、玄機大師,兩位看準劃好的直線,萬萬不可亂了方向。」
長孫光明和玄機和尚心下一凜,急忙雙眼盯着各自剛剛劃好的直線,不敢有絲毫分神。卻見司徒橋坐在地上,原本血紅的眼睛慢慢又恢復了原狀。只不過臉上惡毒的神情雖然已經消失,但是半點血色也沒有,如同一張白紙一般。厲秋風見司徒橋一臉茫然,不再像方才那般瘋狂,這才伸手在他天容穴上輕輕揉了幾下。司徒橋身子一顫,抬頭看着厲秋風道:「厲兄弟,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摔倒在地上?」
厲秋風將司徒橋扶了起來,口中說道:「司徒先生,你方才似乎着了別人的道兒。在下無奈之下,只得封了你的天容穴,還請司徒先生不要怪罪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