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的府邸和他的海梟的身份極不相稱,走在清幽淡雅的江南小院,侯玄演還以為自己回到了蘇州。
「平國公的宅院,頗有姑蘇城小園林的神韻,看來國公也是一個雅人啊。」
鄭芝龍仰頭大笑,說道「這都是孩子們胡亂建造的,今日宴請的是你侯老弟,我知道你是江南人士,喜歡這個調調,就讓他們來這個院子嘍。」
侯玄演四顧一看,身邊一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眉宇間英氣逼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這個應該就是鄭成功,沒想到國姓爺還挺有情調,在福州造出這個院子來。
鄭成功的授業恩師是錢謙益,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崇尚江南的人文風骨。
賓主落座之後,鄭芝龍一拍手,就有俏美的侍女穿花蝴蝶一般,斟酒布菜。鄭芝龍和侯玄演舉杯碰飲一番,將他厚實的雙手按在桌上,大聲道「侯老弟啊,你在江南打的幾場仗漂亮啊,我們在福州也跟着痛快。可惜我們兵微將寡,兩廣的幾個藩王也蠢蠢欲動。我多次上書要提兵北上,哪怕幫你打個副官,我也願意啊。可是陛下考慮的比我們周全,認定了北上的時機未到,而且朝野一致認定,你有這個本事能打贏,果然還是陛下的眼光准,我鄭芝龍是服了。」
侯玄演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裝出一副自得的模樣,笑吟吟地說道「鄭大哥謬讚了,小弟也只是僥倖取勝,靠的還是我手下的兵將拼命。江南一帶你們大可放心,有我侯玄演一天,清兵就別想再過江。」
「豪氣!我就喜歡侯老弟這樣的人,唉,當初我極力要求陛下封你個吳國公,可惜那群大臣拼了命的反對,到後來我和陛下不得不妥協,侯老弟立下曠世奇功,才封了個吳越伯,幸虧你的氣度大,不計較啊。」
侯玄演暗暗聚力,握住酒杯,心裏將鄭芝龍祖宗十八輩罵了個遍。吳國公,那可是朱元璋當年的封號,自己現在佔據的地盤,和朱元璋當年何其相像。這個鄭芝龍看上去粗人一個,沒想到還有這種陰毒的算計,侯玄演既然識破了他的這個毒計,自然不肯上當。
他站起身來,舉杯道「吳國公這個稱號,除了本朝的太祖高皇帝,其他人我看就不能在用了吧。」
鄭芝龍忙笑道「哎呀!原來還有這麼個忌諱,我沒讀過書,一直在海外的蠻夷之地討生活,這可是大罪,大罪啊。」
侯玄演低頭吃菜,一副軍營中的大老粗形象,渾然不顧身邊的身段玲瓏的侍女掩嘴輕笑。
吃完之後,順手一抹,侯玄演冷哼一聲「我還當是陛下覺得我的功勞只配封個伯爵,原來是有人暗中阻攔。我侯玄演倒要見識一下,是誰這麼有種,不妨讓他去江北和清兵打上幾仗。」
鄭芝龍臉上陰晴不定,尷尬笑道「侯老弟說的是,我看這些人也是不是大體,國難當頭,還是要以滿清為頭等大敵,其他的大可以放一放。」
末席上旁聽的鄭成功一陣失望,他本來以為侯玄演雖然殺了他恩師一家,但是所作所為不失為一個救時英豪。沒想到和自己的父親如出一轍,也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擁兵自重的大將。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所說的不過是個人功名利祿的得失,他感到一陣失望。這就是大明如今的重臣,時局糜爛至此,還有什麼希望?
侯玄演有意自污形象,言談之間和鄭芝龍越來越像,鄭芝龍心裏暗暗盤算,這小子也是個不安分的主。若是海上自己一點都不鬆口,他真的撂下天下不管不顧,學習左良玉假借清君側來避免跟清兵交鋒,我可擋不住他。
想到這裏,鄭芝龍自己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到海上。
此舉正中侯玄演下懷,如今海面上的局勢,鄭芝龍如數家珍。他需要侯玄演在江浙,為他擋住滿清鐵騎,畢竟如今的福建,他是當之無愧的福建草頭王。但是清兵來了,他可沒有把握,兇狠的滿清會容忍他繼續當一個五名有實的福建王。
鄭芝龍講的天花亂墜,侯玄演聽得津津有味,他終於忍不住插嘴道「蘇州府、松江府有許多天然的港口,要想阻擋清兵,不妨訓練水師,有機會可以直接從海上運兵到京畿直隸一帶。甚至可以直接打到建奴的老巢,就連遼東也可以突襲。建奴重弓馬騎射,在水上就如同卸去敖鉗的螃蟹,所以我準備訓練水師,還請平國公多多幫忙。」
鄭芝龍本來以為他只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