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這個人有個諢號叫做「康麻子」,是因為他幼年時得了一場天花所以就留下了滿臉麻子,事實上也正是因為那場天花病死了所有的皇位競爭者,所以玄燁才可以順利無礙的登基為皇。
如今再看眼前之人,也許是因為歷史慣性的緣故,臉上依然是留着一些麻子,年紀大約是三十有餘,身材清瘦並不算高大,但他的舉止頗為穩健,身穿軍甲腰胯長刀倒也有些殺伐之氣,尤其是那一雙看似古井無波卻又暗藏銳利的眼睛,讓人不敢小覷。
在趙俊臣所熟悉的歷史時空之中,此人的性格可謂是善於隱忍、剛柔並濟,這般性格固然是有他天性使然的緣故,但成長環境的影響也是不可忽略——他基本上是成長於和平環境,又同時接受了滿族的騎射文化、蒙古的草原文化、以及漢人的儒家文化的薰陶,所以才造就了趙俊臣所熟悉的那位「康熙大帝」。
但在這個歷史時空之中,玄燁的成長環境並不太平,本人也經常領兵作戰、到處征伐,接受儒家教育的機會並不多,這必然會影響到他的性格成長,相較於趙俊臣所熟悉的那位「康熙大帝」,恐怕已經不能算是同一個人了。
暗思之際,趙俊臣也是邁步迎去,幾乎是與玄燁同時間走到了大帳門口,愈發仔細的打量了眼前之人片刻之後,就刻意用一種傲慢的態度,頭部稍揚、眼光俯視,問道:「你就是建州女真的首領……愛新覺羅.玄燁?」
見到趙俊臣的這般態度,玄燁的眼神微微一動,但表情依然平靜,反問道:「我就是玄燁!不僅是金國大汗,也同時是漠南蒙古與朝鮮的共主!你就是漢人皇帝派來的談判欽差,趙俊臣?」
很有針對性的應對,他刻意描述了雙方的身份,表示自己乃是一方之主、而趙俊臣只是人臣罷了,身份上就要天然壓制趙俊臣一頭。
趙俊臣依然是一臉傲氣,面帶矜持的道:「我就是趙俊臣!前段時間擊潰了蒙古右翼與準噶爾汗國的聯軍之後,原本正在京城之中休養,但這一次的談判非同小可,關係到朝廷與建州女真今後幾年的局勢,又聽聞你是建州女真的一代雄主,所以就主動請纓爭取到了談判欽差的任務!」
準噶爾汗國在西域、青海等地也同樣是滅國無數、氣勢洶洶,趙俊臣這番話的言下之意也就很明顯了。
玄燁又是眉頭一皺,只覺得趙俊臣的態度過於強硬了,一點情面也不留,這個話題若是持續下去,只怕是很難會和平收場。
還不等玄燁表態,他身邊一位漢人模樣的謀士卻是開口道:「趙大人的赫赫戰功,我等也常有耳聞,當真是欽佩不已,蒙古右翼這些年固然是沒落了,但聽說準噶爾汗國乃是西域霸主,應當是有些實力,若是我大金的話,大概也需要三五千人才能擊潰他們!」
言下之意,顯然是說趙俊臣的戰績對於建州女真而言不值一提了。
趙俊臣用眼角瞥了這人一眼,問道:「漢人?」
與此同時,趙俊臣發現玄燁身邊竟是有好幾名漢人模樣的謀士,甚至還有兩名漢人模樣的武將。
這名漢人謀士卻是傲然抬頭,說道:「我名叫錢通,乃是德慶十一年的進士,曾在遼東擔任過知府之位,但十年前蒙受雄主之招,辨識大勢、棄暗投明,如今官居金國的撫剿使之職!」
趙俊臣輕哼一聲,表情不屑道:「只是一個忘宗數典之輩!也配在本閣面前妄言?」
錢通卻是搖頭道:「明朝早就從根上糜爛了,任誰都能看明白它的大廈將傾之勢,我雖是投效大金,但從未忘記祖宗,漢人之所以是漢人,不在於血統,而在於文化使然,我亦是為了延續儒家之傳承……」
然而,不等錢通搖頭晃腦的說完自己的觀點,趙俊臣已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屑一顧之意,只是把目光轉向了玄燁,問道:「哈!兵強馬壯的建州女真現,現如今想要主動請降於大廈將傾的朝廷……這件事情對於雙方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就別杵在這裏耍嘴皮子了,還是進入帳內詳談吧。」
這一番話,頓時就把錢通的誇誇其談憋了回去,讓他漲紅了老臉。
玄燁深深看了趙俊臣一眼,只覺得自己必須要徹底打壓趙俊臣的囂張氣焰,於是就點頭道:「也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