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見識更遠,但周王殿下對待顧宜人實在太過平易近人了。
關於問詢之事春歸倒也懶得和周王進行無謂的謙讓,就真直抒己見:「方棟樑的確具備毒害元同知的動因及條件,但他至多也就是個幫凶而已,我有一個疑問,元同知生前,可有傾向輔佐哪位皇子獲儲?」
「並無,元某根本不願牽涉儲位黨爭。」
「那元同知為何反對外子擬諫的稅制改革?」春歸又問。
「並非元某針對趙副使,更加不曾有與周王為敵的念頭,不過元某既然身為朝廷命官,對朝廷推行的政令心存異議,也應當直抒己見。
趙副使諫言的其實是恢復舊制,杜絕官衙亂派糧長,但元某看來,朝廷根本不可能杜絕貪墨受賄,所以趙副使提擬的政令根本無法有效推行,要想解決根本癥結,朝廷必須痛下決心,不再委派民眾擔任糧長,賦稅由朝廷承擔運交。」
這就是說元亥並不是為了私慾否定政令,他只是認同更加激進的方式。
但現在再和元亥爭論政令是益是害已經再無必要了,春歸又問:「除錢柏坡及方棟樑之外,元同知可還懷疑另外的人?」
元亥顯然的猶豫了一下,才如下定了決心:「還有一位。」
「是誰?」
「是南京現任禮部尚書,一直被我視同師長的人。」
當春歸複述元亥這話後,周王的眉心重重一跳:「孟治孟良平?」
他和春歸終於四目相會,兩人的神色頓添凝重。
孟治與童政一樣,皆為趙太師的門生故舊,同樣也是周王往徽地私訪的知情人,可以說原本就存在暗通臨淄王黨出賣周王的嫌疑,而元亥命案,孟治竟然也被卷挾其中,嫌疑豈非加重一分?而從周王的心情出發,他其實更加不樂見軒翥堂一方的陣營出了奸細,他寧肯相信內奸是竇章。
因為軒翥堂趙門是已經明示投效他的同盟,相較而言,許閣老及竇章,畢竟還是中立無非幾分偏向側重而已。
中立方的陣營因為利害或是其餘原因出現動盪,後果沒有深得信重的陣營內部發生離叛這樣嚴重,所以周王不由得心懷僥倖。
「也許這正是袁箕的詭計,他也可能是故意栽贓孟尚書,但真正目的卻是謗害孟尚書乃我與逕勿指使。」周王提出一個可能:「若真是這樣,咱們就得安排人手好生防護孟尚書安全了,否則又會被袁箕造成死無對證。」
「這可能極其低微。」春歸卻很冷靜,不像周王一般心懷僥倖:「除非,袁箕知道我能與亡靈溝通的事。」
「袁箕就算不知顧宜人身賦異秉,但顧宜人別忘了莫問小道,通過接二連三的事件,說不定袁箕確信莫問當真能夠利用法術詢問亡靈呢?」
「若真是這樣,元同知又怎會察覺孟治有疑?袁箕若真是這樣的打算,不是應當令裴琢在庭審時揭示罪證,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麼?」春歸道。
周王蹙眉良久不語。
一邊的元亥着實有些難忍了:「顧宜人難道不該追問元某,為何懷疑孟治為兇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