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撤退的信號。這是海軍上將的指揮艦,指揮艦上發出的信號,所有的羅馬海軍都應該遵從。
然而愷撒的艦隊對那撤退的號角聲,無動於衷,他們的陣型是簡單的一字形,當接近指揮艦時,中央的幾艘船加快了速度,從指揮艦的身側劃了過去。
納西卡緊緊地盯着200碼以外的,那艘閃閃發亮的槳帆船,整齊的划水速度,線條異常流暢的船身,他們的船體一定剛剛打了蠟,他們在水面上滑行時,就像是滑行在奶油上毫無阻力。
他們的甲板上,也同樣站滿了攜帶弓箭和盔甲的士兵,當先的那位百夫長,壯得像一頭狗熊,他對着納西卡咧開了嘴,那表情里,絕對沒有半點對海軍上將的尊重。
「他們的盔甲和我們的不一樣。」卡特喃喃地道,「他們船似乎裝載更多的士兵。」
納西卡也發現了這一點。
又一艘三列槳帆船從指揮艦的側面穿行而過,納西卡感到那艘船上所有的士兵都在打量自己的指揮艦破損的船身,還有甲板上那些身上帶傷的船員。
就這樣一艘接着一艘。納西卡觀看了所有的愷撒戰艦,而愷撒戰艦上的船員,也欣賞了納西卡的狼狽。
納西卡的臉色鐵青。
「沒有看到愷撒的指揮艦。」卡特納悶地道,「愷撒沒有親自來嗎?」
納西卡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個愷撒好大的膽子,營救海軍最高統帥,竟然膽敢不親自出面?他到底有沒有將自己這個最高統帥放在眼裏?
這時,指揮艦已經穿過了愷撒軍艦的防線,愷撒港已經遙遙在望,他們已經位於軍艦防線的後方了。
卡特船長吩咐槳手們停槳。他和納西卡都走到船尾,觀看愷撒的艦隊在近百艘海盜船面前一字排開。
「如此鬆散的陣型,真是愚蠢。」納西卡冷笑道。
卡特同意:「這也太漫不經心了,我聽說他們的海軍原來都是陸軍,想來對海戰沒有經驗。將軍,再發一次撤退信號吧。」
納西卡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愷撒港,現在這個距離,以他五列槳帆船的速度,沒有船能追上他。他急什麼?如果愷撒的艦隊想送死,他看着便好。既然他已經損失了二十艘三列槳帆船,憑什麼愷撒就能倖免?
納西卡的臉上浮起陰陰的冷笑。
「卡特,看着就好,我聽說那個愷撒少年早慧,是個少有的聰明人,也許他的艦隊有什麼奇特的本事也說不定?」
卡特看了一眼納西卡,忍了忍,還是閉上了嘴。
納西卡現在畢竟還是海軍的最高統帥,而且又出身偉大的西庇阿家族。就算是海戰失利,他頂多是被元老院申斥一番,海軍還是他的海軍,而自己還是要在他的手下討飯吃的。
「是,將軍。」卡特低聲道。
納西卡冷笑了一聲:「卡特,你是聰明人。」
愷撒港的防波堤上,
天狼和黑虎站在一處凸起的石台上,正在用望遠鏡觀看遠處海面的情形。這個距離,即便是肉眼也能看到近百艘的海盜船烏壓壓地排滿了海面,而海盜船前那一排,升着白色方帆的三列槳帆船,遠遠看上去,就像是攔在狼群面前的羊羔,無助,脆弱。
港口裏的匠人和士兵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各自站在高處,興奮地看着遠處的情形,沒有人對艦隊的前途感到擔憂,他們一個個看上去似乎都在期待着什麼,仿佛即將有好戲上演。
而納西卡的指揮艦,也被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它像是被羊羔護在身後的一條遍體鱗傷的老狗,破損的船身,有氣無力地划槳。
「這樣的五列槳帆船,居然能讓他從奧斯蒂亞港一路駛過來而沒有沉沒,也算是奇蹟了。」匠人們評論着。
「哎,打賭100銀幣,這船天黑前一定會沉沒。」
「我打賭500銀幣,用不了天黑,五點前就會沉沒。」
士兵們則對自家艦隊那無畏的陣型而興奮不已。
「烈熊這一次夠威風的,一字陣型對上百艘海盜船,傳出去,絕對風靡羅馬城。」
「我聽說羅馬城早就將愷撒軍團的事跡編成了戲劇,火得不得了呢。」
「這算什麼,一會兒讓海盜見識一下咱們的戰艦裝備的最新武器,也讓他們知道,愷撒的戰艦,可不是只有青銅沖角才是利器。」
士兵們和匠人們自在那興奮不已地等待着。
防波堤上的天狼和黑虎,也在含笑議論。
「看上去夠慘的。」天狼盯着鏡頭裏,那艘五列槳帆船破損的船體,「看來運輸船的殺傷力,還可以繼續挖掘。破壞船槳的戰術也可行。」
「我覺得可以在船頭再加一個小型的青銅沖角,專門用來破壞船槳,你說怎麼樣?」黑虎同樣拿着一個望遠鏡,和天狼一樣,他也在研究納西卡的指揮艦的受損程度。
天狼微微一笑,歷史上的羅馬海軍確實後來在船頭又加了一個沖角,破壞敵方船槳也成了一個常規戰術。
「可以試試,你帶着匠人自行研究吧,不用再和我商量。」
得到愷撒在設計方面的肯定,就算是穩重如黑虎,也露出了興奮的笑容。畢竟愷撒在這方面已經被眾人當作神靈一般崇拜了,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創意都會被愷撒毫不猶地否決。
儘管對愷撒深信不疑,但是匠人們有時不信邪,也會偷偷地做實驗。然而事實證明愷撒永遠是正確的,這就讓得到愷撒的肯定,就像是得了神諭一樣。黑虎現在眼前已經出現了搭載着兩隻犀利的青銅沖角,在海面上橫衝直撞的羅馬艦隊的微風情形。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吧,」天狼調整着望遠鏡的焦距,「烈熊還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