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胸中憋了一口氣,更不要說他眼下這樣敷衍的態度了
她從不願胡鬧,尤其不願在外人的面前,與黎晏胡鬧。
人家總說她仗着齊王的喜愛無法無天,只有她心裏知道,為着黎晏的喜歡,她其實處處謹慎,就怕人家拿住了這個話柄要說三道四,她人小身量也小,經受不住。
然則眼下
魏鸞索性提了一提裙擺,往外橫跨出去兩步,離黎晏又遠了些,目光灼灼的直視着杜啟崖。
杜啟崖與她四目相對,竟叫那樣的眼神看的心裏有些發慌。
他不是怕了這個小姑娘,他心裏怕的,是這位齊王殿下。
一個魏鸞,不值一提,這樣的小姑娘,他見得多了,有些小脾氣,素日驕縱些,無法無天的,不分時候更不分地方,倘或在他知府衙門的大堂上真的胡鬧起來,他便是支使了左右轟出去,也不值什麼。
可是齊王坐在旁邊,他不得不對這位魏二姑娘客客氣氣的。
杜啟崖喉結滾兩滾,吞咽一口口水進了肚子裏去,忖度了好半天,才問她:「你有話想說?」
魏鸞堅定的說個是,把裙擺再微微一提,繡鞋的鞋尖兒略露出三分來,淺淺的,叫人沒看清的時候,她整個人雙膝一併,腿窩處再一彎,直挺挺的衝着杜啟崖就跪了下去,自然也把她那嫣紅的繡鞋藏了個嚴嚴實實。
杜啟崖嚇了一跳,眼神立馬瞥向黎晏,果然那位殿下變了臉。
得,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姑娘得齊王殿下青睞已久,只怕從前在京城時,也是能橫着走的主兒,見了什麼達官顯貴,怕都沒這樣跪過,這樣的大禮他受不起啊。
杜啟崖鬢邊盜出冷汗來,一時又覺得自己這知府做的實在憋屈。
原本好好地四品大員,如今可好了,一個小姑娘跪他,他都要心虛起來。
更何況陳正廷先前說的那幾句話,落在齊王的耳朵里,指不定要如何想他。
方才齊王話里話外說是不摻和他湖州的政務,說什麼畢竟不是他的封地杜啟崖為官這麼多年,那番話,他一個字都不會當真。
這天底下,還有齊王管不着的地方嗎?只要他樂意,湖州隨時都能變成他封地的一部分。
當今聖上就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其餘的兄弟都不是至親,如今年紀大一些,除了早年跟着先帝立下過軍功的冊了親王銜兒,餘下的都不過封了郡王,連個封地都沒有,只是在京城各自劃了宅子,富貴歸富貴,手上的實權便不多,在宗室中也就不那麼說得上話。
這位殿下,那真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了。
別說湖州不是他的封地,他沒有權利插手湖州政務了,就哪怕這案子是出在了京中,他想管,也照樣能管,事後誰還敢到陛下面前去參他一本不成?
杜啟崖為着心虛,腳步便挪動了下,稍稍偏了偏身子,略躲開了魏鸞的那一跪。
魏鸞不是沒瞧見,只是當不知道而已,她一面跪着,一面叩首拜了個禮,也不再去看黎晏臉色,抬起頭時,平聲靜氣的:「孫昶是我的表哥,知府大人應當知曉,其實這個案子,俗話又說殺人償命,我們不該多說什麼,只是這其中緣由,我們自己家裏,並不是不知道的。那一日原是我表哥吃醉了酒,神思或許有些恍惚,偏又遇上陳家大爺當街強搶民女,這才一時動起手來」
她聲音戛然而止,轉頭望向還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陳昱明:「今日一見這位陳家三爺,他說起話來,口中是不乾不淨,攀扯了我,也攀扯了齊王殿下。別的便不說,哪怕今日他面前站着的,不是當今齊王,便說我一個小姑娘家,難道他就沒有半點分寸嗎?姑娘家的名聲最要緊,難道由得他一張嘴,紅口白牙的,便任意詆毀了我?」
魏鸞說了一大車,嗤笑了一嗓子:「可見陳家門風並不嚴謹,齊王殿下這話原是沒有說錯的。我雖遠在齊州,養在深閨之中,可今次我舅舅與舅母登門,我倒也從舅舅口中聽聞一二,陳家那位大爺,素日是有名聲在外的,知府大人您是湖州一方的父母官,陳家這樣家大業大,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您總不會沒聽過吧?那位大爺,家中有嬌妻美妾,且也兒女成群,可他還要當街去強搶民女,這是哪裏來的道理呢?我表哥縱使有錯,但那位大爺,也未必全然無辜。」
第一百四十三章:早有此心